孟嗑巴和尤二混子连跑带踮地去老孟家抓特务。
跑到他家门口时,两人都满脸淌汗,气喘吁吁了。
孟嗑巴猛然抬头,院子里已不见小炉匠的担子了;二混子并不知道抓特务和小炉匠之间有什么关系,跑得他又累又刺激。
前院子门敞开着,外屋地大门倒是关得严严的。孟嗑巴轻轻地拽了两下,没拽开,他给二混子一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叫门。
二混子上前一看,门从里面倒插着呢,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还真有敌情啊?本以为闹着玩呢。
怨不得嗑巴叔怎么这会儿满脸的阶级斗争。
他看不明白老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让他上前敲门拽门,还是一个大脚踹开大门?
怪只怪老孟同志小阴阳眼也太那个小了,读不出什么暗示来,就这眼神,怎么能当地下工作者。
他心有几分疑虑,顺手抄起门框边上闯着的一把铁锹,横举在半空中,这家什又长又重,只等着嗑巴叔一声令下,随时准备砍下,举着它冲进屋里去。
孟嗑巴看自己使眼色不管用,改用手势,让他放下铁锹,并做了个敲门的动作,二混子终于看明白了手势,侧身上前敲门上方的玻璃。
嘭、嘭、嘭,轻轻地敲了三下。
他觉着有点像电影里地下党准备与交通员接头,或者准备查处叛徒的情形,挺好玩的,听里面没有回音,嘭、嘭、嘭又敲了三下。
孟嗑巴有点不耐烦了,冲到了门前,两只手敲鼓一样的,狠狠地擂打了几下。
二混子认为他太没有地下斗争经验了,战斗片电影都白看了,接头敲门有暗号,锄奸敲门手要轻,你跟敲锣打鼓似的,特务早撩杆子跑了。
瞬间,一片寂静,静得有一点可怕。
看架势,还真是大敌当前,往往这个时候,特务容易打冷枪,要不是心里惦念着看看有没有女特务,二混子都要逃走了。
“谁呀?你个王八蛋,咋又回来了,敲门找死啊,快滚远远地去吧,臭小炉匠。”
屋里突然传来小狍子的骂声,而不是枪声,二混子可算长吁了一口气,如果屋里再没动静的话,非把他活生生憋死不可。
二混子仿佛听到小炉匠的名字,抓特务和那个不着调的家伙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也叛变了,前些天在东大岗包上,看他就不像好饼。
小狍子一身短打扮,披头散发的,还光着脚丫子,她以为又来了那个野男人,也不看时候,老娘正要睡回笼觉呢。
隔着外屋地门玻璃,看到了孟嗑巴,后面还跟着个尤二混子,她闭嘴不骂了,小声嘟囔了几句,他俩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她打开门插管,理都没稀得答理他俩,转身回里屋了。
孟嗑巴让二混子把住大门,在外屋地等着,他进屋去看看。
只见屋里只有小狍子一人。
她又重新上炕躺下,随便抓过夹被遮盖在身上,顺手拿起枕头边的一把芭蕉扇,慢条斯理地扇风乘凉呢。
孟嗑巴进屋后,首先想到的是炕琴,因为他以前发现里面藏过人,小炉匠同样身材矮小,窝搓成一团,藏里面没问题,他迅速拉开炕琴门,里面除了二条薄被和一个自己用的荞麦皮枕头外,空空如也。
他又掀开下屋的门帘,在这里面,老孟曾经同时逮住两个人,当时也只是大眼瞅小眼,相对无言,客客气气地目送着二人相继出门,一走了之。
真是相对无言难开口啊……
现在,里面除了家具杂物,也空无一人。
小炉匠,小炉匠呢?逮着你的话,可就不一样了,因为你是外乡来的台湾特务。屯子里找小狍子胡搞的老爷们是可忍,外路的野男人擅入家门,孰不可忍。
除了自己找过的两个地方,屋里再也没有能藏身的地场了。难道他钻灶坑,从烟囱里爬出去跑了不成?
孟嗑巴又返回外屋,蹲下趴灶坑看看,灶坑口的大小,根本就钻不进去人,要是变只花狸猫,还差不多,那还得不怕火才行。
他站起身来,冲着身后的二混子无奈地摊开了两只手,意思是没找到,特务可能是跑了。心想:小炉匠死活不见了,我也没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