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雨之前,管小权家小媳妇出门抱柴火做饭,只见柴火垛边上旮旯阴凉地里,猫着一个人,吓了她一大跳。
仔细一看,是一个小老头,好像是屯东头的,姓什么叫什么,谁家的,住那趟房,她一概不知,就是眼睛长得和人不大一样,红了吧唧,埋了吧汰的,还总流泪。
小媳妇抱了一抱柴火往家走,那个人也跟了上来……
自打王大地们撮合流浪的小媳妇跟管小权成亲之后,两人都有了一种有家的感觉,小媳妇虽然笨手笨脚的,既不会说也不会道的,但再笨的人,也能把大碴子粥煮熟了。
管小权孤儿出身,长大了光棍一人,什么样的苦都吃过,怎么对付都能过,回家有口热乎饭吃,白捡了个媳妇夜里搂着,都美出鼻涕泡了。
他并不知道,屯子了已经有人在打小媳妇的馊主意了。
下大雨之前……
下大雨之前的事情,已经被磅礴的雨水,冲洗成为往事,都随着流水而逝,一去不复返了。
……
当年,葛大喜苦苦地哀求,丝毫没有动摇葛梁氏非打离婚不可的决心,生米已经快做成熟饭。
既然无法挽回了,就不能让她把野种生在自己家里。
眼看着她就要临产了,葛大喜终于同意葛梁氏净身出户,答应她离家出走,跟杨大个子去打伙过日了。
葛大喜蔫巴人,心狠。
打离婚的前提和条件是苛刻的:不能立文书写休书;俩儿子一个也不能领走,这边孩子一旦头疼脑热的,她还得回来照顾孩子;杨大个子以前拉磨的工钱,一个子儿都没有,还得继续给葛家白拉半年的磨。
谁让他偷偷摸摸睡东家老婆来着,不能太便宜他了。
要是同意了,你夹着个人衣服包走人,杀猪不吹—蔫退;不同意的话,你就得乖乖留下,杨大个子滚得远远地,要不咱就经官……
葛梁氏和杨大个子一合计,觉着两人的关系好说不好听,纯属于偷人胡搞,明铺暗盖的,和私奔通奸没啥区别,既不在情,也不占理,多少有一些理亏,闹不好,会在屯子里惹众人怒的。
管咋的说,自己也是人家葛大喜明媒正娶的媳妇,不能欺人太甚,为了两人以后能长久到一起过,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忍的就忍了吧。
这两冤家尽管十分委屈,但也答应了葛大喜的不平等的口头契约。
葛梁氏,这会儿应该改叫杨梁氏了,搬到后街杨大个子撒气漏风的土坯小屋,从糊窗户纸开始,抹墙苫房,扒炕打烟囱,正经忙道了一阵子,才弄得像一个过日子的样了。
小破屋里,经常传出两人开怀的笑声。
笑声,是化解苦和累、忧和愁的一剂良药。
在秋日一个黄昏里,杨大个子举着洋油灯照亮,杨梁氏自己动手接产,给杨大个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个刚出生的孩子,长得不太像杨大个子,也不大像葛大喜,跟葛家二儿子挺像的,二儿子多少有点象当娘的,或许是男孩子都随母吧。
关上门,新组合的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出门面对的,是村里人鄙视的眼神,被戳脊梁骨的日子,也挺难熬的……
这样,就诱发了他们要摆脱窘境,远走高飞的念头。
韩子旺十一岁那年,李桂芝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出落得又高又大,不用打听,老远一看个头,就是一个典型的北大荒大姑娘。
小子旺去佳木斯读书之前,跟李桂芝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李桂芝也一直把他当成顽皮的小嘎儿对待。
光阴荏苒,三年的学习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韩子旺从佳木斯回来当天,下晚黑,非要自己一人单独睡觉不可,说啥也不钻李桂芝的被窝了。
看到这一幕,刘雅芬在一旁笑了,说:
桂芝,咱家小鳖犊子长大了,小样吧,书还真没白念,知道男女收授不亲了,行,娘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