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的一句话、一个举动总会引来诸多的猜测。前朝后宫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君王的心思,稍稍有些风吹草动,有些人便会见风使舵。一个不注意,草绳上的蚂蚱就会弃草而去。
二皇子府里是喜事不断,到了端木秉煜的府里则是另一番天地。端木秉煜坐在矮桌前焦灼不安:“舅舅,您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应了老二的建议也就罢了,这怎么连差事都让他给领了去。这多大的肥差啊,本指望着借着督办能补上我瀛洲岛的亏空,如今好到,都给了老二和李文鹤那老小子了。”
“大皇子莫急,您那岳父不给您盯着呢吗!”冯季宇说。
“那又有何用,魏家刚死了个小的,老的成日里战战兢兢,能帮上什么忙。往年都是有我督办此等大事,今年这事全然是许给了老二,魏宵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端木秉煜垂着矮桌道,“瀛洲岛一事父皇可是起了疑心才会这般。”端木秉煜焦灼不安,“我可是让父皇厌弃了。”
“厌弃倒是不至于,若真是厌弃,陛下早就要将魏奚平之死彻查到底了。”冯季宇笑着说,“但是疑心嘛,陛下那儿早就心知肚明了。此次亦是趁机敲打敲打大皇子,让您收敛一些。”
“舅舅,您又不是不知道。瀛洲岛一事我亏空了数万两银子啊,此次这差事让老二给办好了,以后朝堂里还有我立足的份吗?以后这些肥差还轮得到我吗?舅舅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大皇子是老臣的亲外甥,老臣怎会不管您呢。这差事啊,就不能让二皇子办成了。”
“舅舅可是已经有何妙计?”
“妙计是有,这事还要魏宵魏大人帮忙才是啊。”
“舅舅您这是糊涂了不是,刚才还在说魏宵帮不上我们什么忙的,你怎么兜兜转转又绕了回去。”端木秉煜急的不耐烦,“更何况魏奚平一事还未过去,魏宵怎么会听我的,这么轻易的就卷入这浑水中来。”
“大皇子稍安勿躁。话都是人说的,这话要看怎么去说、和谁说、拿什么由头说。自魏公子死后,大皇妃都不曾回来住过,大皇子何不去魏家请自己的夫人回来之时,顺便请大皇妃帮个忙呢?”
“舅舅,婉婉这是和我置气呢,他气我对魏奚平的丧事不管不问,这正和我闹别扭呢,前几日我们还吵了一架,这当口跟婉婉未必就会帮我啊。”
“就是因为大皇妃不会帮您,你才更要去说啊。”说着冯季宇附耳在端木秉煜耳边说了几句。
“舅舅……这……这……”端木秉煜连忙摇头,“这以后我与婉婉该如何相处?”
“魏公子已然是替了大皇子的罪过,前去见阎王了。大皇子难道还奢望夫妻关系如初?大皇妃如今不过是不知晓此事罢了,若是知道了她怎会就此罢休!”
“可是,此事婉婉还不知道,她既不知道那便还有缓和的机会。”
“老臣的心腹吏部主司金怡然已经替大皇子去筹划了。大皇子莫要糊涂了,魏家已经是一颗弃子了,一旦东窗事发扔了即可,您莫要为了一颗弃子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能与陪伴大皇子的女子会有很多,可王位只有一个,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冯季宇看着端木秉煜的眼睛说,“此次若是能成,不仅能打二皇子一个措手不及,更是能让大皇子补了上万辆的亏空,何乐而不为啊。”
“舅舅,那是我的发妻,我的发妻啊……我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了,我实在是……”
“若是有朝一日大皇子登上皇位,这功劳簿上亦是会有她魏家的一笔。”
“舅舅……”
“老臣言尽于此,这事做与不做全凭大皇子自己拿主意。”冯季宇拍了拍端木秉煜的肩膀道。
“可是婉婉那里……”
“大皇子切莫妇人之仁,若真的让二皇子成了事,以后二皇子就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了。”
瀛洲岛沉船之后,京都城内大大小小的教坊章台院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意。端木渊开的烟楼已然好久没那么热闹了。大红灯笼高挂,照亮了小半条东门大街。堂内饮酒作乐之人依旧,二楼一间不对外人开放的屋子里坐着两个对饮之人。
端木明初把玩着屋里的珠帘道:“没想到七叔这里,竟然和瀛洲岛有几分相似。”
“我这小本买卖可比不上瀛洲岛啊,有他们在京都城我这里的生意亏空了好几个月。你这次算是替我解了一桩心头大患,我该怎么谢你?”端木渊靠在矮桌上,慵懒的敲着桌面。
“那七叔就替我做件事吧。”
“哟,这就要现世报,找我讨债来了。”端木渊拿起酒杯饮了一口,“让我猜猜……可是为了祭祀一事?”
“七叔你也太神通广大了,这都知道。”端木明初笑着说,“七叔不老实,上次还说在朝中无人的,怎么朝堂里什么事都知道。”
“我可没骗你。我这烟楼里啊除了女人、酒,就是消息最多了。”端木渊摇了摇头,“你这小子真是贼心不死,上次没把你大哥拖下水,这次又要想什么鬼主意。都是兄弟,何苦呢?”
说起兄弟二字,端木明初就气不打一出来:“是啊,都是一个爹娘生养的,偏就他一个像是亲生的一样。”
“此次督办差事是你二哥怎么算计都算计不到你大哥头上。”
“我大哥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二哥呢,他一定会想办法从中阻拦,只要他出手就有破绽。”端木明初说话的样子有几分当年端木佑的狠劲儿在,这幅架势正中端木渊的下怀。
“要我说,这事你根本就不用这般上心,只要你一句话就能成。”端木渊将屋内的窗开了一条缝,指着堂下一名被莺歌燕舞围绕的男子说,“那个人,你可认识?”
端木明初顺着缝隙看去:“吏部主司金怡然?”
“都这德行了你还认得出。”端木渊所指之人已经喝的烂醉,衣带不整搂着身边的姑娘不放,“金大人也是朝廷命官啊,这般模样简直丢人。”
“七叔,他身边之人是谁?”端木明初指着金怡然身边的一名商贾模样、不断在给金怡然敬酒的男子说。
“动动你的脑子想想,近日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就是二哥督办祭祀一事嘛。”端木明初摸着下巴说,“这人和此事有关?”
“嗯,再想想。”
“啊!我知道了。”端木明初右手握拳锤在左手掌心中道:“吏部主司掌管朝中官吏任免,修建祭台这种大工程,向来是由工部包办给修筑商的,一切物料人员都有吏部初审然后交给户部复审,若是修筑商能承办,工部和礼部一签字户部就拨款了。这人就是打着吏部主司的主意,想要拿下朝廷的官办修筑。”
“你这脑子可比你大哥好用多了,教起来不费劲。”端木渊欣慰地笑了起来。
“你要我替你谋划的关键,就是在吏部主司的初审和户部主司的复审上,你与户部主司关系如何?”
“瀛洲岛一案中,我曾替他说过两句话。”
“那他必然感激于你,你只要在复审时替这修筑商说几句好话,想来这事成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才说这不过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我懂了,我懂了,七叔你也太厉害了!只需推波助澜就能水到渠成。”端木明初满脸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