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玉决和钱袋像是热炭一样烫手，林清洛有些无力的弯了弯手指，转身朝门外走去。

    穆老七刚才闹了那么一出，早就引了不少居民围观，而略显拥挤的人群当中，有那么一个人身边空空荡荡，所有人都自觉离他一尺距离。

    陆暮南紫衣浓浓，眉眼炯炯，寒银面具下的那张脸冷漠坚毅，林清洛脚步沉重的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是穆老七……”

    她的声音听起来略显疲惫，陆暮南点了点头，语气淡淡的说道：“先回府吧。”

    “他还没有画押……”林清洛见陆暮南跟着自己一道上了马车，犹豫的出声询问，陆暮南却将她一把按在垫子上：“审判有刑部的人接手，你无需担心。”

    车声辘辘，穆老七家门前那棵桂花树逐渐远去，林清洛把目光收回，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说，李挺知不知道周妍为他做的一切呢？”

    她自说自话起来：“求助父母，做工赚钱，甚至……还出卖肉体……不管周妍后来是不是跟胡毅有了私情，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挺，可是他回报的那份爱，值不值得她这些付出呢？”

    “不知道。”陆暮南回答道，顿了顿又说，“本王的意思，是本王不知李挺所想。”

    “相爱的人，多爱一分的那个，就多一分卑微，可是如果她愿意沉迷到底，愿意盲目神迷……”

    “她所做的就值得。”

    在外奔波了一天，林清洛刚从马车上跳下，就想直奔厨房找些吃的。

    “哎哎哎！”门房的楚伯追在她身后喊她，“有你的东西。”

    “我的？”

    墙边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朱漆箱子，林清洛伸手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五十锭纹银，楚伯看一眼刚刚跨进门来的陆暮南，拽了林清洛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跟离王府扯上关系了？王爷待你如此亲近，你可不能吃里爬外……”

    林清洛不由失笑，楚伯脸上的表情实在滑稽，他对陆暮南忠心耿耿，可又担心自己私通离王府惹得陆暮南不悦，两相为难之下，眉毛拧成一个疙瘩，她刚要解释，陆暮南却看见了箱里的东西，扫了一眼说道：“这么快就送来了？誉王果真说话算数。”

    楚伯一脸惊讶，林清洛从箱中取出两锭银子递到他手里，顺口解释道：“离王得了怪病到处悬赏求医，王爷于是带我去了离王府上。”

    “原来如此……”楚伯释然的点点头，掂了掂手里银子又塞回林清洛手里，“你刚进王府月银还没发，我无功不受禄，岂能拿你的银子。”

    林清洛笑着把银子重新塞给楚伯：“我整日跟着王爷，哪有什么地方用钱，在我这里也是放着，不如楚伯拿去兑了给各位兄弟分分，就算我新入王府的见面礼。”

    楚伯还在犹豫，林清洛却搬起了地上的箱子放进他的臂弯：“我要去趟厨房，还请楚伯帮我把箱子送到房里……”

    厨房里早就空无一人，林清洛倒不算意外，陆暮南不喜奢侈，王府上下都秉承他的“适度原则”，剩饭剩菜的情况几乎从来没有，她翻遍了柜橱，只找到了半个窝头。

    聊胜于无，她把窝头叼在嘴里，摇摇晃晃的提了一桶水回屋，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灯光，难道是刚才楚伯点的？

    她放下水桶，咬着窝头推门进去，桌上摆好了饭菜，陆暮南正坐在桌边等她。

    见她神色讶异，陆暮南轻咳一声，指了指桌上的菜肴说道，“本王也没吃东西，就让人直接把菜布到了你房里。”

    林清洛低头道了声“多谢”，便坐到了陆暮南对面，虽然只简单三四样小菜，可是一看便是用心烹制的，比她手里那半块凉窝头美味的多。

    两人相对而坐，陆暮南的每个动作便都落在了林清洛眼底，之前跟他同桌几次都有旁人在场，她没仔细观察过他，这次她细细一看才发现，他竟然连吃饭都气度优雅，像幅画一样的美不胜收。

    若是没有几年前的那场意外，他现在早该是妻妾满室的悠闲王爷了吧……林清洛胡思乱想着，说不定连孩子也有了，性格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近人情。

    “想什么呢？”

    陆暮南突然发问，林清洛才发现自己一口米饭含在嘴里忘了咀嚼，鬼使神差的说道：“想你当爹是什么样子。”

    对面是冷冰冰的沉默，林清洛头皮一紧，赶紧费力的圆回来：“我是说……想到了周宗正对周妍的父女之情……”

    桌上被低气压笼罩，林清洛连忙转移话题，“明日就是周宗正出殡的日子，刑部能否让穆老七开口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