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果然管用,四人纷纷住了手,看向门口站着的大汉。
林清洛后背一松,这人比那天送熊泽过来的黑炭还要吓人,不知是哪尊庙里的大佛。
杨档也被吓住了,揪着季江的手不由的松了,季江趁机将他的胳膊反扭在身后,一把将他推出门去,他跌了个趔趄,还要跟季江动手,却被那大汉一刀柄敲上了肩膀。
“想要命吗?还不快滚?”
杨档哪里见过这阵势,他虽然也算是纨绔子弟,但这大汉一看就是比他等级还高的人物,杨家如今式微,他可不敢惹事,连忙脚底抹油溜了。
大汉收回刀来,跨进门槛,行了一礼:“听闻这里有位神医,不知哪位才是?”
“我……”林清洛有些后悔自己不跟陆暮南交代底细,医馆才开张两日,已经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要是跟他说一声,好歹能得几个侍卫过来看守着,免得有人闹事。
大汉见林清洛一副小白脸样子,还带个女里女气的面纱,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我家主子身体有碍,不知神医能否帮忙瞧瞧。”
几人对视一眼,熊泽挺了挺胸膛,跟林清洛邀功,潜台词是:“看吧,若不是我宣传,哪里会有这么多厉害人物来找你看病。”
林清洛:“……树大果然招风,这家的主子不知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季江:“刚才被那臭小子搅跑了一群主顾,幸好又有个大鱼上门。”
他挠挠鼻子,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这病人比作大鱼,他们堂堂正正治病收钱,被他这么一说弄得像是专门宰客的黑店一样,他憨厚笑着,迎上前去:“病人可是不方便移动?还请这位壮士搭个手,咱们一块把病人抬进来。”
他拿起墙边的担架,谁知那大汉不理会他的示好,粗声粗气说道:“不用。”
“你们都出去,只他一人留下。”大汉指了指林清洛,身后有两人立刻上前把季江和熊泽拥出门去,林清洛脸色一下沉了,在她的医馆里颐指气使,反了!
“住手!”
她往那两个随从的腕间一拍,不知打到了哪个穴位,两人立刻松了手,哎呦一声捂住手腕,林清洛瞧了一眼外面停着的轿子,回身对壮汉说道:“我开医馆为了治病救人,没得受你这份闲气,要请人看病,好歹也对大夫客气些,你在我门头里指手画脚,什么意思?”
大汉或许从未受人顶撞,听了她这一通抢白,奇怪的瞪起眼睛:“你可知道轿子里的是什么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就算是皇上亲临,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我说不看就不看,除非砍了我的脑袋。”林清洛逼视着大汉,“反正你不是皇上,总没有一刀砍死我的权利。”
大汉显然被她气到,脸色黑中带红红中带黑,一时语塞,林清洛才不管他,拉了季江和熊泽一把:“回来!”
三人在屋子里收拾起刚才跟杨档动手的狼藉,对大汉视而不见,大汉提了提气,摸向腰间的腰牌,似乎要亮明身份……
门上却突然站了一个身姿娉婷的女子,身穿一件玫瑰紫二色缂丝袍子,发髻上珠翠满头戴了好几根簪子,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清洛……
林清洛一愣,随即眼眶热了,门前的人正是陆澄!前世她的挚友!
她想过去携她的手,却突然想起现在她们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林清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故作不知的抬眼问道:“姑娘找谁?”
陆澄冲她微微行了个虚礼,站在门槛上说道:“我是恭亲王家的五小姐,近日进京,似乎是水土不服身上有些不适,听人说神医这里医术高明,所以过来想请神医瞧瞧。”
“恭亲王府?”季江和熊泽同时瞪大了眼睛,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物,竟然让他们碰上了!
陆澄盈盈笑着:“刚才手下人多有得罪,还请神医不要见怪,若是神医心有芥蒂,那陆澄在这里给神医赔个不是。”
林清洛摆手:“既然是误会,说开便好,五小姐请进。”
看着她进退有度、大家闺秀的模样,林清洛又想起前世她们一起躺在床上互换心事的情景,陆澄以为那库伦王子是沙漠之中英勇翱翔的鹰,而她以为陆子谦是平静无波的港湾。
她不能眼睁睁看陆澄重蹈覆辙,她要想个办法破坏掉跟库伦王子的和亲才是!
万幸的是西元被旱灾困扰,她还有时间。
两人进了内堂,林清洛原本想敞着帘子以证清白,谁知陆澄叫她放下。
从前她可是谨守规矩的人儿,怎么到这儿竟大意了?林清洛心中嘀咕一句,随即自己又找了个解释,或许陆澄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身上的毛病。
否则刚才那大汉也不会把季江和熊泽赶出去了。
“五小姐身上哪儿不好?”林清洛问道,看她脸色红润,中气十足,不像是带病的样子。
陆澄指指自己的下巴:“牙口最近有些不好。”
林清洛有些为难,师傅教了她不少东西,可就只有这口腔一门她没好好听。
硬着头皮上吧!她说了一句“小姐得罪”,便轻轻托住了陆澄的下巴,刚刚碰到就“咦”了一声,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
她右手抚着陆澄的脸,左手抚上自己的脸,四指并拢顺着下颌线捋向陆澄的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