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侍卫……那边、那边塔上摔下来一个人,可能、可能是死了,问您能不能过去瞧瞧……”
“来,抓稳。”林清洛满头大汗,与几个防卫司的人握住柳庚权身体中的木桩,轻轻的向上拔起……
“嘶……”林清洛猛的抽手,本应打磨光滑的木桩上不知怎么,在一头出现了个不算明显的凹槽,凹槽上有根木刺翘起,被她正好抓上,扎破了手指。
与柳庚权腹部飞速涌出的血液相比,这点伤口简直不值一提,林清洛一把拔出指上的倒刺,左手拿了纱布去浸,右手飞快的缝合着被砸断的血管,好不容易抽出口气来回话:“死都死了,还让我看什么?”
“林侍卫不是神医在世嘛,说不定能救活呢……”小太监油嘴滑舌,可没成想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林清洛没好气:“滚!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有救活死人的本事!”
她让他滚,他却站着没动,林清洛亮出手上的血腥刚想撵人,门口却又进来几个人,抬着一裹白布,应该就是刚才那小太监说的尸体。
酒楼的掌柜和小二远远的躲在柜台之后,满脸懊恼,又是重伤又是死人的全往他这屋里抬,他这生意以后可怎么做啊……
可偏偏这都是官家的人,招惹不起,只能自己吃了这哑巴亏,把这停过死人的桌子都张罗着换了,老板越想越肉痛,一跺脚一叹气,眼不见心不烦的走了。
柳庚权浑身的皮肤像在水里泡过一样,惨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可万幸的是呼吸还在,虽然微弱了点,但很平稳,林清洛缝完一根血管,转头换针拿线,身后却有个人碍手碍脚的站着,碰到了她的手肘。
“能不能让开?”林清洛行医时最忌讳有人打扰,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句,才发现那人正是柳依依。
只一会的功夫,她竟然落得如此狼狈,衣服上全是散发着臭味的鸡蛋液不说,鬓发也全都散了,毫无形象的披在肩上,只是她并不是一个人站着……陆子谦护花使者似的站在她身后,替她把蓑衣解下。
被人砸了?活该!
林清洛腹诽,前世他们原来是趁这时候搞到一起去的,难怪自己懵然不知。
千载难逢的,柳依依没对林清洛的恶劣语气发作,反倒乖巧的让了让位置,看来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毕竟柳庚权的命都悬在林清洛的这根银针上,只要她的针偏了一个针尖的位置,她这柳府嫡女的身份,便会立刻不复风光。
林清洛懒得理她,缝完最后一针,抓过柳庚权的腕来把脉,确认无虞之后,对柳依依不冷不热的说道:“好好看顾柳大人,等雨停之后,照辆平稳的马车把他拉回去,他这伤口受不住水也受不住颠簸,切记。”
“多谢林侍卫。”柳依依满脸的泪,冲她微微躬身道谢,林清洛理也没理,大摇大摆的到了隔壁尸体的桌前。
“誉王爷呢?”她一边问着,一边掀开了蒙尸白布。
尸体下的那张脸,让她一下愣了。
赤鲤?
她今天也来凑这献祭的热闹了?可又怎么会从塔下摔下?难道是她之前所谓的仇家动手?
陆暮南脱了蓑衣进来,这不算大的酒楼中此时倒比那塔下还要热闹,他看着林清洛愕然的脸,沉声说道:“她刚摔到塔下,我立刻就派人去追了,没人。”
洪毅跟四姑娘的身手他有数,如果他们都追不到人,那说明这人一定是个绝顶高手。
这凶手不仅跑得快,而且手法也诡异,出事之后,他立刻让御林军护送銮驾冒雨回宫,将北亭塔封锁了上塔查看,可塔上除了赤鲤留下的脚印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痕迹。
“难道真是天谴……”
陆子谦看了正在验尸的林清洛一眼,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去,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
上次他差点被扣上个“猥亵尸体”的罪名,那可是他忘不了的噩梦。
“胳膊跟手上有淤青,脸颊里面有裂伤,也就是说,她死前曾与别人打斗过。”没人敢动这尸体,她只好自己动手,将赤鲤翻过来,背上三个血窟窿触目惊心,是赤鲤身亡的致命伤。
“看来,她是先被人捅死,又扔到塔下去的。”赤鲤的后脑上有处不自然的凹陷,应该是坠塔时触地的部分,林清洛捏了捏眉心,聚精会神的盯着赤鲤背上的三个伤口,喃喃的说了一句:“奇怪……”
“有何不妥?”
“你看她伤口的形状……”林清洛拉了陆暮南一把,想让他跟她一起辨别,“这凶器好像并不是刀剑一类,形状未免也太奇怪了……”
陆暮南对尸体并不害怕,只是赤鲤的衣服已经被林清洛脱了一半,生前又算是个熟识……
他莫名的红了脸:“你说就行,本王听着呢。”
林清洛不知他在别扭什么,也没强求,看着伤口复述给他听:“刀剑留下的伤口不会这么宽,抽刺的时候也不会弄得这么皮开肉绽,现下条件缺失,需要带回大理寺进一步筛查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