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清洛还是一脸不明,陆暮南于是进一步解释。
熊笙熊家人的身份,他倒没有多少怀疑,几年前他曾见过熊谷明一面,熊笙那张脸跟熊谷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是作为熊谷明的私生女儿,熊笙与熊越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竞争关系的岳阳熊家的财产,多一个人伸手来分,就意味着其余人要少得不少,熊越涛这么精明的商人,会算不到这一点?
就算熊越涛真的念及兄妹亲情,不在乎熊笙来分岳阳熊家的家产,那么出钱赡养她的,也不应该是他,而是熊笙的父亲,熊谷明本人。
“所以,熊越涛跟熊笙到底有什么算盘,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过熊笙有一点,我敢肯定她没有说谎。”
“是什么?”
“她跟杜姨娘同时提及的,你父亲死前转移的最后一笔财产。”
林清洛狐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说谎?说不定她一早知道这笔财产的去向,只是为了独吞,所以才故弄玄虚。”
陆暮南摇摇头:“不会。”
每个人都尽可能的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这就是为什么杜姨娘要咬出熊笙的存在,而熊笙又为什么说出这笔不知去向的巨额财富。
“如果她真的知道这笔财产的底细,她一定会悄悄把它弄到手,可现在她既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们,又看出了我们的身份,必然有她自己的打算。”
凭借自己的力量,熊笙无法破解熊越涛生前留下的这个最后谜题,她猜测,或许熊越涛会给熊泽留下过什么提示,所以她将她手上的线索告知熊泽,做出一副大公无私的姿态,希望能借助熊泽、陆暮南和林清洛的力量找到这笔财产。
等到真的找到之后……就算她不能将所有银钱收入怀中,大不了也是个跟熊泽平分,总比石沉大海强。
她的心思深沉,每一步都将自己的利益算计到了最大化。
这样的人物,若说她会完完全全向着熊泽打算,恐怕没人会信。
林清洛皱着眉头:“借助咱们的力量?熊泽什么都不知道,只言片语都是从她和杜姨娘嘴里听到的,唯一有用的提示就是赌局……”
难不成是他真的去赌坊豪赌,赢了一大笔钱?
“你不是不知道赌场的底细,若真是那样,他们不会让熊越涛这样轻易脱身的。”陆暮南摇了摇头否定。
“与赌局有关……还能是什么?”
陆暮南沉吟一会,说道:“我如今也不能确定,看来还是要去熊家重新找找线索才行。”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熊越涛被杀的隐情,就藏在这笔财产当中……”
熊泽的脸色瞬间变了,林清洛连忙揽过他的肩膀朝外走去,边走边说:“忙了半天,你也饿了,让誉王做东,咱们去酒楼吃顿好的。”
一听到吃,苏澈的眼睛立刻亮了,他紧追几步跟在林清洛后面,跃跃欲试的提议道:“听说醉乡楼最近从南方运来一批螃蟹,又肥又鲜……”
誉王做东,不吃点贵的怎么能行!
林清洛不知道苏澈想让陆暮南大出血的心思,以为他是认真的推荐菜品,于是征求熊泽的意见:“螃蟹,爱吃吗?”
苏澈满脸的期待,在熊泽的摇头中化作了泡影,见他失望,熊泽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故意跟苏大人作对,前几日在胡老板的庄子上刚用过螃蟹,也是从南方新运过来的,我只吃了两只,回去之后便上吐下泻,不知是螃蟹不新鲜了,还是我肚肠敏感……”
“那……我们不如去烟波人家吃点小炒?听说那边新请了个乐姬,唱的小曲实在妙极……”
熊泽对小曲没什么兴趣,可也不好意思再拂了苏澈的意,只能点了点头。
这间酒楼的老板别出心裁,里面的装潢跟“烟波人家”四字呼应,全部装饰成了船舱的样子。
一间包厢便是一艘小船,小二们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打扮成艄公的样子,站在船头等候差遣,一道道小炒端了上来,苏澈熟门熟路的冲小二拍拍手:“叫你们唱曲的姑娘出来吧。”
小二应了一声,不知冲哪个方向挥了挥手,不过一会,就有个手持琵琶的乐姬身姿柔软的走上前来,她轻拢慢捻着琴弦,拨出几个音节,张口唱了起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
乐姬边唱,边露出一副无限怅惘的表情,似乎也真的为这词中的绝命之感而哀伤,只是还未唱完,苏澈便不耐烦的打断,“停住停住!唱的这是什么靡靡之音!”
乐姬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按住琴弦,这是她最拿手的一支曲子,从前只要她一唱,面前的客人便会被她的表情和歌喉所吸引,一曲红绡不知数的扔给她无数打赏……
可今天的这几位……似乎口味不太一样……
苏澈看了一眼陆暮南,隔着层层幕蓠,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这乐姬一看就没什么文化,大好的大名盛世,她却在这小酒楼里唱李后主的绝命词,一副缅怀前朝的样子,如果面前坐的不是誉王而是皇上,恐怕她这脑袋就要跟脖子分家了!
“换首别的来唱!”苏澈不耐烦的吩咐,乐姬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再唱错了曲子,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行了个礼问道:“几位爷不知想听什么曲子……要不、要不几位爷点个曲,奴家,奴家给几位爷唱……”
苏澈一愣,脑袋像空了一样,一时竟忘了自己记得哪几个曲牌名……
他看向陆暮南,陆暮南正跟林清洛勾着手指咬耳朵,没空理他;他只好转向熊泽,碰了碰熊泽的肩膀,“小兄弟,要不你来点个曲吧。”
乐姬一脸期待的望着他,熊泽有些无奈的咧了咧嘴角,“要不……就唱个《雨霖铃》吧。”
听了客人发话,乐姬连忙重新坐下,张口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