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抑深陷进沙发里,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开,只能通过没有关紧的门那道小小的罅隙里露出一道微弱的光来。
他小心翼翼的摩挲这那片薄薄的铜片儿,直到用手捂热了他才穿了一根红绳戴在脖子上,贴着胸口放进了衣服里。
咣当一声门被从外狠狠地踹开,与此而来的还夹杂着男人的叫骂声。他手里拎着半瓶酒,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的,男人没有看见坐在沙发里的姜抑,骂了一句,“又不开灯,都死了!”然后啪嗒一声开了灯。
走到里面才看见沙发里坐了一个人,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你做鬼啊不出声!小畜生。”
姜抑抬头看着姜大洪,眼睛里一丝复杂的光稍纵即逝,更多的是心如死水。姜抑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咣当一声摔上了门。
门外夹杂着姜大洪的叫骂声还有有些焦躁的拍门声,他没有理会只是把头埋进枕头里,他的肩膀颤动了两下,身子蜷缩起来,浑身都有些颤抖。
薛唐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脸还是黑的,因为医生把他的后脑勺给剃秃了一块儿,这让他很不爽,索性找了个还看的过去的理发店,剃个板寸算了。
很明显这个理发店也只是店面还不错,因为这个理发师是个女的话还多,大概八百年没来过一个人,看见他就啰哩八索了一大堆。
女理发师看见他后脑勺贴了绷带,有些大惊小怪的说,“脑袋怎么啦?”
薛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正提前祭奠自己即将逝去的发型。
“磕的。”薛唐面无表情的说。
女理发师有些心疼的说,“哦呦,这张脸留板寸可惜了。没关系啊小伙子,姐给你好好的修一修。”
他就想知道一个破板寸还能修什么?他下次在看见那个铜片儿,不把那孙子给剃头,他就太窝囊了。
在薛唐剃板寸之前他觉得用不了五分钟,在他决定剃板寸后他才知道剃个板寸能他妈废这么长时间。
这个理发师剃头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从后面托着薛唐的下巴,又占了些小便宜才放他走。
薛唐从来没有剃过板寸,这是第一次,看着镜子里平头的自己,觉得还行吧,毕竟有脸撑着。他木着脸想就是得记那个孙子一笔才行。
付钱的时候,那个女理发师还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付了钱转身就走。
身后的女理发师在他身后喊,“下次还来啊!”
“……”
不会来了。薛唐在心里想。
他现在就特别烦,想要赶紧回家回家回家!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耐受能力不错,可是来了这里耐心简直登峰造极,或者是这里的人打破了他对人生的看法。
第一天来就被人磕了后脑勺,这可真吉利。要是再多待几天他简直不敢想了,他不是怕,是觉得跟这么多神经病在一起,他也变成了神经病。
啊——好烦啊!薛唐一脚踢开自己跟前的石头,然后黑着脸去了对面的商场里面。
买了一床被褥和生活用品以后,他又去了地下一层的零食区。薛唐冷笑一声,真不错,这里还有负一层。
路过糕点区的时候,薛唐看见了一个蛋糕,那个蛋糕普普通通的就是一个生日蛋糕,上面奶油特别多,他不怎么喜欢吃。
在柜子前愣了半天,他挑了一个六寸的千层。这里的小姐仔细的给他包了起来。
再回到那个颇巷子里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六点,阳光逐渐变成了金黄,各种建筑物落下的影子参差不齐,金黄的日光终于给这个地方朦胧了一层温柔。
薛定邦给他找的这个地方真不怎么样,确切说应该是薛定邦曾经住过的地方,屋子不算大,也就九十平米,里面家电一应俱全,就是陈旧的蒙上了一层灰。
薛定邦就把他跟个垃圾一样丢在了这里,不闻也不问。
他又收拾了好半天,等到都收拾完了以后,天已经开始擦黑了。他窝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真累。
薛唐的心窝子里陡然升起一阵莫名的火,他看着桌子上被精心包裹的蛋糕,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拿了出来。
他随手插了一根数字蜡烛在上面,真好,才三岁。他摸了摸口袋掏出打火机来点了蜡烛,看着蜡烛冒出火光的同时,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薛唐,生日快乐。
从此以后一个人吃蛋糕,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瞎过,是死是活都没人管,这滋味,真不错。
蛋糕吃到一半,张一家就打电话过来了,他有些风风火火的,还喘着气,“唐哥,生日快乐。”
真不错,还是有人记得他生日的,薛唐原本糟糕的心情都有些好转了起来,他问,“你喘什么呢?”
张一家那边很明显是在马路上,传筒里不断传来车鸣声还有各种嘈杂声,张一家喘了一口气说,“刚才没赶上公交车,真烦!”
薛唐笑了一声,张一家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英语老师那货又拖堂了!害得我赶不上车!还得等半天!”
然后张一家说着戛然而止,顿了半天才开口问,“唐哥,你在那边呢?”
在那边呢?怎么样?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