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鸡蛋装进盘子里面然后放在茶几上,“等稍微凉一点儿了我在给你滚滚。”
薛唐打了个哈欠,怀里抱着薛二筒,臊眉耷眼的开口说,“我有点儿困了。”
姜抑尝试着把鸡蛋拿出来,然后小声开口说,“嗯,你先睡,我给你滚滚鸡蛋。”
薛唐揉了揉眼睛,“我还能撑一会儿,跟你一起睡。”
姜抑拿了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在薛唐的手腕上,来回轻轻地滚动,“这个力道可以吗?疼吗?”
薛唐觉得手腕上的疼痛舒缓了几分,嘿嘿的笑了两声,“还挺舒服。”
姜抑嘴角带着一抹笑,“等到鸡蛋的温度稍微凉一点儿了,就不滚了。”
薛唐揉了揉肚子说,“我还有点儿饿了,一会儿剥着吃了。”
姜抑说,“太晚了,别吃这个,容易消化不良,第二天容易闹肚子,一会儿我给你调一杯蜂蜜水喝。”
薛唐挺无语的说,“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
“那也是就对你老妈子了,别不耐烦。”
两个人揉完鸡蛋,姜抑看着薛唐收拾完了上床以后说,“我走了,晚安。”
薛唐把眼部按摩仪拿下来看着他,“你今儿不在这儿睡啊?”
姜抑摇了个头,“不了,反正你请假了,明天睡个懒觉,睡好了再去医院,睡吧,不早了。”
“晚安。”
“好。”
姜抑在楼道里面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有些浓重的酒味,走到门口的时候味道更浓重了,他掏出钥匙来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他脚旁边儿有个什么东西,他稍微挪了一下脚,那东西咕咚一下倒在地上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响,姜抑顿了一下,掏出手机来在地上照了两下。
是姜大洪,喝醉了姜大洪,已经快有小半年没见的姜大洪。
姜抑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头,打开了门就打算往里走,倒在地上的姜大洪动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点儿刚睡醒的惺忪,但是声音很清醒,并没有喝太多的酒,“你回来了?”
姜抑低低地嗯了一声,就要关门。姜大洪眼疾手快的伸手挡住门,从地上站起来就往里走,“你别,你别关门。你怎么还把家里钥匙换了?我都开不开门,下次早点儿回来。”
姜抑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挡着他想要进来的身子,“有什么事在这儿说清楚,门,你就不要进来了。”
姜大洪急了一下眼,顺手开了门边儿的灯,啪嗒一声整个黑暗的屋子突然亮堂堂了起来,灯光投映到门外边儿把楼道里都映照的有些亮堂堂的。
姜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开口说,“说。”
姜大洪吹胡子瞪眼的说,“你怎么说话呢?我都半年没回来了,这也是老子的家。赶紧让开,我衣服都湿了得换衣服!”
姜抑一步也不让,就站在那儿不让他进,十分的坚决。
姜大洪的脾气已经濒临顶点了,他身上全都是撒了的酒,自己反倒没有喝多少。这半年都住在理发屋那个娘们儿那里,今儿个竟然跟他撒泼,泼了他满身的酒,衣服也不给他换,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姜抑你怎么回事儿?”半年多不见,这个小畜牲又长高了一点儿,已经比他高半个头了,从身高上就已经给了他无形的压迫,要是真打起来,他还真的不一定能够打得过这个小畜生。
姜抑硬邦邦的开口说,“这是我自己的家,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姜大洪直接上手推了他一把,硬生生的挤进了屋子里面来,骂骂咧咧的说,“神经病,我就是回来拿个衣服,你他妈的还没清没完了。”
姜抑红着眼睛盯着他进了屋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拎着个袋子出来,里面全是胡乱塞进去的衣服。
姜大洪路过他身边儿的时候,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摸出了一张银行卡来,顺手扔在沙发上,“这卡里有五万块钱,就当还给你了,密码是我生日,就这五万块钱多了没有。”
姜抑盯着被扔在沙发上的那张银行卡,姜大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然后掏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我找了个姘头,打算和她过日子了,她也怀孕了,你要多的钱也没有,就这么点儿,以后也别找我。”
姜抑冷笑了一下没吭声,只是问了一句,“这钱怎么来的?”
“搬砖。”姜大洪说,“工地搬砖送外卖,都是干净的,我已经不怎么赌博了。我现在都四十五了,又有了新孩子,以后不可能来这边儿了。”
姜抑突然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了,姜大洪对于他来说永远是憎恶、羞恼、恨多过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亲情,他曾经以为姜大洪不配做一个父亲,原来只是不配做他的父亲。
姜抑沉默着没吭声,姜大洪说,“你以后别找我了,我没什么钱,手指头也丢了一根儿,总不能手脚都断了。”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了,姜抑站着很久才动了一下,他盯着那张银行卡然后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他不需要,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
那天晚上他几乎是一宿没有睡觉,姜大洪可能真的离开他了,不是死是活着就离开他了。以前姜大洪就算是死外面是真的对于他来说没有多少触动,当然现在也没有多少触动,但是这么一个人至少活着。
现在姜大洪突然间出现收拾了几件衣服留下了一张可有可无的银行卡和一些与他无关的话就走了,姜抑突然觉得凭什么啊?
他从小都活在了姜大洪这个畜生给予的阴霾里面喘息不过来,现在那个老畜生说走就走了,还说已经四十五岁需要安定了,那他的安定谁来给啊?他的安定已经从一开始就被姜大洪给摧毁了。
现在那双摧毁了他半个人生的刽子手说有了新孩子,就得开始尽职尽责了,那他呢?谁他妈的对他尽职尽责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