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跟个二傻子一样担心姜抑会被雨淋到,其实怎么会淋到呢?他又不傻,随便借一把伞去超市一趟就有了,也只有他自己容易在姜抑的事情上头脑发热。
他望着姜抑给他递伞的那只手没有动,他抄在外套里面裹着绷带的手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去便利店的时候用这个手挡了雨,其实绷带已经湿了。
姜抑犹豫了一下,缓缓缩回了手,他望着薛唐的眼睛,像是要望到他的心里面去,姜抑捏着伞犹豫了一下,像是做了很久的心里挣扎,才艰难地说了一句,“唐哥。”
薛唐没看他也没吭声,他的气还没有消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消下去,有些事儿突如其来的不舒坦,就像是扎在心里面的一根刺,怎么都拔不出来。
姜抑看他不说话突然间就有点儿慌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上前一步,声音有些艰涩的说,“我,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薛唐一想起来那天跟个傻逼一样慌张又急切用消防栓凿开了姜抑家的防盗门,那么愤怒又担心到极致却只换来了一句滚。
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脑袋顶都快要冒烟了,又委屈又愤怒。
薛唐本来想要转身就走的,可是一抬头看见姜抑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像是快要委屈的哭出来了,他就迈不开腿了。
取而代之的是有点小小的愤怒,他突然扔了手中的伞,猛地钻进了姜抑的伞底下,他伸出左手报复一般的狠狠地擦了擦姜抑的脸,“你他妈有什么脸哭?”
这声音夹杂在雨里面,然后被雨的声音给掩盖了下去。
姜抑眼睛有些朦胧的看着薛唐,“唐哥。”
薛唐看着挺不耐烦的嗯了一声,“有事儿快说,我还要赶着回家。”
姜抑一着急就更说不出话来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全是惭愧和委屈。
一声铃响打破了雨夜的寂静,许多学生跑着从教学楼的四面八方拥挤着出来,顿时喧嚣吵闹的声音盖过了两个人的声音。
薛唐只看见姜抑张了张嘴却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说,“走吧,先打车回去。”
一路上姜抑都很安静,大部分时候都很小心翼翼又有些局促的看着薛唐,薛唐看着前面的座椅目不斜视,余光里瞥见姜抑直直的看着他,却并不动声色。
下了车雨夜变小了,他左手举着伞低着头往前走,难得走得有些快。
姜抑快步跟上他,这才发现薛唐的右手从始至终都是放在口袋里面没有掏出来的,他上前轻轻地拉了一下薛唐的胳臂,被薛唐侧身闪开,薛唐转过头皱着眉头,已经隐隐有了不耐烦,“有事就说,别动手动脚。”
顿了一下他又气死人不偿命的加了一句,“前、男、友。”
姜抑突然顿住,犹如被人狠狠地打了脸,尽管是他自找的,可是薛唐这样一幅态度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委屈。
他沉默着抿了一下嘴唇说,“能回家说吗?”
外面的雨还带着一丝的寒气,冻得人有些瑟瑟发抖。薛唐整个人都被一股寒气笼罩着,他穿的也不太厚,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薛唐没有跟姜抑说话,只是举着伞低着头往居民楼里面走,等到上了楼,他开了自己家的门,看着姜抑有些犹豫的进了门以后,薛唐突然吭声,“换拖鞋。”
外面的气温因为下了雨很低,薛唐觉得很冷就随手开了空调,倒热水的时候还顺便给姜抑倒了一杯,但是整个过程都显得十分的冷淡和疏离。
薛二筒看见姜抑就忍不住竖着尾巴蹭乎他的手,知道薛唐脱了外套把右手挣脱出来,姜抑才看见他的手上绷了纱带。
姜抑有点儿心疼,想要伸手却又不敢,只能捏着水杯问,“很严重吗?”
薛唐冷笑了一声,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裹成猪蹄儿的手,语气有些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还带着嘲讽,“还行吧,毕竟手腕扭伤着还拿着消防栓砸了四分钟的门,你的脸也挺硬的,托您的福,我的手腕伤上加伤,骨头都错位了。”
姜抑低着眉头看他,忍不住凑近了几分,声音带了几分哀求,“我看看可以吗?”
“看什么?”薛唐睨着他,把自己的裹着绷带的手往回收了收,不让他碰到半分,坐直了身子稍微离他远了一些,抗拒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姜抑的神色黯淡了几分,伸到半空中的手也有些无力的垂了下去。
薛唐说,“不必,没必要,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我还要睡觉。”
姜抑抿了抿唇,有点儿挣扎的开口说,“昨天晚上,对不起,我又犯病了。”
“这不是借口。”薛唐冷笑了一声,“就算是你当时不能够很好的冷静下来,可是不应该将我拒之门外,更不应该拒绝对我敞开心扉。姜抑,你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下次再也不会跟我这样了,可这是第二次了,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还记得吗?”
姜抑垂了眼睛,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唐哥。”
过了好半晌,像是终于挣扎出了自己的牛角尖,他才有些难堪甚至是别扭的开口说,“昨天,姜大洪回来了。”
薛唐的眼睛倏然有了几分松动,他抬眼看过去姜抑的眼睛都已经红了一圈,“唐哥,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以后不要找他了,他在外面的女人怀了孕,他有了新的孩子。”
姜抑突然觉得除了委屈,可是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也没有什么难的,他的眼泪却陡然落了下来,“可是凭什么?混蛋了几乎半辈子,也差点儿就毁了我,快五十岁了突然间就想通了,那我呢?我以后怎么办呢?兴许有他没他都一样,可是我怎么都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了,凭什么啊唐哥?我什么都没了。”
薛唐看着他,伸手给他擦掉了眼泪,“别哭了,抑哥。”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疯了,我克制不住我自己,我也不想让看到那样糟糕的一个的我,我……”
薛唐感受到他的身子都在发抖,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偏偏我自己非要闯进来,姜抑,你没什么糟糕不糟糕的,我都能欣然接受,因为不论怎样,都是你。”
也是因为,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