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家不想在病房里面闹情绪，生怕打扰到成雨的休息。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将脸深深的埋进成雨的手掌心里面，勉强抑制住哭声，肩膀直发抖。

    薛唐心里有点儿复杂，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从病床边儿上拉起来，他挺心疼张一家的，但他这半个基佬现在实在是不能感同身受，“过来，我给你敷一下脸。”

    张一家看着半死不活的，哭的脸红脖子粗，被薛唐那么一拉就跌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他的眼睛红肿的跟个核桃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病床上昏睡的成雨。

    薛唐一边儿拿着冰块给他敷脸，一边儿想骂他一句你瞅你那点出息。但是想想还是被他硬生生的给咽下去了，他有什么脸嘲讽张一家啊，这家族遗传没办法，都他妈天生的缺心眼一根筋儿。

    “刚才打疼你了，对不住啊。”薛唐说，“你跟你妈那么说话，你妈心里肯定很难过。”

    张一家想笑都笑不出来，他垂了垂眼睛，“我也没觉得有多么疼，但是当时脑子里面真的嗡的一声有什么断了，说什么话都没过脑子。”

    “行了别说了，你振作一点儿，一会儿去医院楼下买点吃的吧，你女朋友醒过来是不是得饿还是什么，你买点儿汤什么的……”薛唐话还没说完，“得了，我去买吧，买什么样儿的汤还有吃的？”

    张一家垂着眼睛没有吭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走到病床边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蹲在地上捂着脸十分崩溃的压着嗓子说，“哥，成雨之前流过产，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一个一米八的汉子蹲在地上哭的浑身直颤，他已经极为克制自己可却还是忍不住从指缝中泄出断断续续又极为悲痛的哭声。

    薛唐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张一家，我让，我让你调整情绪。全世界就你难过吗？”

    张一家哽咽着说，“这下好了，我妈更不会让我娶成雨了……我一直都不明白，离过婚怎么了，大我几岁怎么了，怎么我妈就不愿意了，在一起不就是两情相愿吗？为什么就非他妈的要这事儿那事儿砸在一起呢？”

    薛唐叹了一口气，见他从地上拉出来，“你出来，你要把你女朋友吵醒吗？”

    张一家被他拉着踉踉跄跄的出了病房的门，这会儿走廊里面很安静，掉根针就能听得一清二楚的那种。

    薛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下意识的想要掏出烟来，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出门儿太急了根本就没有带烟，他看着张一家沉默了一会儿才揽着他的肩膀说，“你……走，走出去哥带你去抽根烟。”

    薛唐在医院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拆开以后把垃圾扔一旁的垃圾桶里面，递了一根给张一家，顺势帮他把烟点了。

    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给谁点过烟呢，也就是看着张一家今天太难过了，才这么伺候。

    薛唐叼了一根烟点了火，吸了一口才说，“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毕竟我也不太能明白你们，你们男女朋友之间谈恋爱这种事儿。但我觉得谈恋爱这种事儿，甭管是男是女那都是大同小异的，你也别觉得你妈做的怎么样，她苦了小半辈子了，下半辈子也说不上指望谁，但她肯定是想让你过的比她好。”

    张一家狠狠抽了小半根儿烟都没吭声说一句，眼底还氤氲着泪花，听薛唐这么一说鼻子就又忍不住酸了。

    “你跟你女朋友其实比我跟姜抑简单多了，但是这本身本质不一样我也不在这方面做什么对比。孩子以后肯定还会有，就算是你一定要跟你女朋友在一块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还可以做试管是吧？就算是没有孩子，可能对于你来说你爱就爱了不管那么多。但是说实话你妈肯定接受不了，今天的事儿她其实也很愧疚，也不是像你说的咬死一口不撒嘴了，她没那么不讲道理。”

    “你女朋友可能醒过来以后比你还要难过上许多，毕竟可能没有哪个女人不想着做一个母亲，所以张一家你得振作起来，你不能跟现在这样儿没说两句就哭的不行，谁不难过啊？你女朋友才是最应该难过的那一个，等她醒之前你调整好情绪，好好安慰她陪着她就行了。”

    张一家手里面的烟都灭了，他蹲在地上低着头没吭声，但是薛唐知道他在低着头哭，眼泪都掉石灰地上印湿了一小块儿。

    薛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对面买点吃的吧，乌鸡汤可以吗？”

    张一家没有抬头，用手背擦了一把脸，闷闷的嗯了一声。

    薛唐刚过了马路还没有进对面那家乌鸡汤店，姜抑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现在是下午三点多，薛唐一边儿推门进了店里面一边儿接通电话，“喂，抑哥。”

    “唐哥，在干什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呢？”

    “哦，在外面呢，你在干什么？”薛唐捏着手机，隔着传声筒听见了呜呜的声音，“在海边儿？还是刮风呢？”

    “刮海风呢，今天这边儿晴天就是风特别大，我给你开视频，你看看吗？再过个几天天鹅就飞过来了。”

    薛唐跟服务员点了一下菜单上的几样东西，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下等着，“不了，我这边儿有点忙着呢，抑哥。”

    他透过小店的玻璃门望向对面的医院大门口，张一家已经进了医院里面了，姜抑听出来他兴致不怎么高，沉默了一下试探性的问，“唐哥你怎么了？我听着你的语气有点儿不高兴啊？”

    “没有不高兴。”薛唐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简单的跟姜抑说了大致情况，姜抑那边儿也沉默了几秒，“唐哥，张一家现在可能非常难受，你是他哥哥，多开导开导他吧。其它的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又跟姜抑聊了几句，在挂断电话之前薛唐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抑哥，你喜欢小孩子吗？”

    姜抑那边儿不知道是卡住了还是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含着笑回了薛唐一句，“你给我生，我就喜欢。”

    操？薛唐的脑子里面嗡的一下就空白了，紧接着抑制不住的羞臊，脸到脖子腾地一下就红了，他真想通过手机屏幕把姜抑那张嘴给捂住，磕磕巴巴的骂了一句，“你，你他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姜抑那边儿笑了两声，“没孩子也没关系，我也不是很会看小孩儿，小孩子哭哭啼啼的多麻烦，一旦有了孩子责任就变了，我觉得我们两个挺好的，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这样就够了。”

    “你真这么想的吗？”

    “嗯，你愿意做我的孩子吗唐哥？”

    呸，姜抑这个龟儿子还想越俎代庖当人老子了？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薛唐说，“我愿意做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