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

    “我小时候也有你这么可爱就好了，惹人疼……谁都不舍得伤害你……”

    山顶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祝瑄之觉得呼吸开始变得艰难，手底下撑着的是结实的胸膛，隔着衣服依然可感隐隐的轮廓。热度从贴合处慢慢传了上来，随着热度上升的，还有一种撩人心弦的香气。

    “你……你喝酒了？”

    身下的人有些吃惊，“才喝了两杯，你闻得出来？”

    祝瑄之只觉得那股香气被身体温度蒸腾得越发浓郁，说不清道不明的香，甚至不能称为香的一种香，偏偏让他觉得脑子有些晕乎，甚至连呼吸都变缠绵了。

    随意“嗯”了一声，他有些狼狈地想起身，谁知撑在胸膛上的手才一用力，立马被一只大手摁住了。手下传来一声震动，是那人笑出了声，随后他听得那人道：“你要是长大呀，有多少姑娘得为你发疯……真好，你这么好，像你娘亲一样，你喜欢的人一定也会喜欢你，真幸福……”

    祝瑄之皱了皱眉头，隐约间他听出那人话中些许的低沉，直觉告诉他这与自己的娘亲有关。

    不知为何，只要牵扯到与自己逝去娘亲有关的东西时，高渐飞就会变得有些奇怪，但他又说不出奇怪在哪，只是隐隐觉得不舒服。

    “胡扯些什么……”

    “啊又来了，”高渐飞突然按上他的眉头，“怎么又是这眼神？老是皱眉头，这不好，你该是幸福的……”

    说到这，抚着他眉头的手渐渐滑向他的眼睛，眼角、眼窝、眼尾，轻轻摩挲，“你该是幸福的，无忧无虑地长大，恣意随性地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不迎合不讨好，不谄媚不世俗，你爱的人也爱你，你想要的都得到，你该是幸福的……”

    祝瑄之直直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他眼中的星空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样，恍惚间见星空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以为自己又眼花了，赶紧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盛满了繁星的眼眸已经凑到了他眼前，恰是呼吸可以交缠的距离。

    少年怔忡了一下，而就在这空隙里，一双唇轻轻印在了他额上。

    前方的眼里映出自己的轮廓，背景是漫天繁星，而自己则是繁星中的焦点。

    祝瑄之望着那人眼中的自己随着两人距离的拉开而逐渐变小，他心中像是多了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牵扯，此后这种揪心的感觉陪伴了他很多年，无论他去哪，无论他在何处，无论有谁陪伴，他都逃不开这只手。

    刚刚吻过少年的人唇边还带着轻松的笑意，丝毫不知道他的举动在别人心中刮起了如何巨大的风暴，更不知道，仅仅一下，仅仅一吻，少年的青春因此开始，也从此终结。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祝瑄之的心中有秘密，谁都看不懂，那个人也看不懂，此后十几年中，便常听到这样的问话。

    到底在想什么？

    多简单，他就在想他，可是多可笑，被想的人在很认真地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不管如何，以后都不该再想了。

    祝瑄之又从一个纠缠不休的梦中醒来，他走下床，推开窗，窗下不知何时长了棵小青苗，这几日长开了，叶子露出些熟悉的模样，这才知是棵苦楝树。祝瑄之心有所感，命人移了一棵相思树过来，如此相思配苦恋，齐了。

    蛊阵已经撤了，原本落雪既融的圣归山总算积了雪，在外界正在热热闹闹地迎接春日暖阳的时候，圣归山正迎来它的隆冬飞雪。

    看吧，圣归山总是和外界不同，无形的屏障将外面的世界与这里隔开，一颗心仿佛随着这山一同被囚禁着，举目中尽是方寸之地，移不开，放不下。

    祝瑄之有时候在想，不知是不是这断腿影响了他，他一直走不出去，这么多年来都被困在圣归山，困在那人身边，所以他才移不开目光，如果他有一日走出去了，看尽了外界的繁华，是不是从此就能看开了。

    再乐观一点去想，说不定繁华的外界里，还有一个最终值得的人在等着他，而他总是没去赴约，惹得那人一边气得跺脚咒骂一边还是倔强地等。

    就像他等他一样。

    腿完全好的时候，祝瑄之若有所思地从悬崖上往下望，他一如二十年前的少年那般将腿悬于崖外晃晃荡荡，可时光从来不停留，昔日的少年最终还是长成了现在这悲哀的模样。

    ——“你该是幸福的。”

    他眸光一动，转身下山。

    “你……你真的要……”

    面对祝融的惊异，祝瑄之反而安慰似的对他笑笑，“是的，我想下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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