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石小迪蹙眉反问，但见殷秀秀脸色煞白如纸，立即看向她视线的尽头。

    韩芝笯的位置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床上没有被褥，桌子上没有书籍，日常用品也不见了，就连贴在墙上的卡通漫画都没有了。

    石小迪几步上前，一把拉开韩芝笯的柜子，里面空空如也，几近令人生出“无”的感觉。

    唐圆走到韩芝笯的桌前，低头盯着桌面，许久未动。

    石小迪扭头看了眼，也一动不动的了。

    其她三人面面相觑一下，纷纷走过去。

    韩芝笯的桌面上用沙子写着七个字：

    谢谢你们，再见了。

    “噗通”一声，宿舍门被粗暴地推开，门扇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动静，震得周围狠狠地颤了颤。

    “韩芝笯呢！”

    甄洛两眼瞪得通红，手中还攥着一叠宣纸。

    她大步走进来，推开石小迪和殷秀秀站到韩芝笯桌前，看到那上面用沙子写作的几个字，热泪盈眶，即使把后牙槽咬得生疼来隐忍、也忍不住。

    “韩芝笯、你个骗子！”甄洛瞠目欲裂地骂道，“骗子……”

    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打到宣纸上，囫囵洇化了一层墨迹，但那隽永精湛的楷体字仍然遒劲丰润，铁骨铮铮。

    东西是用同城快递送到她未央区甄优品在建办公大楼的施工现场的，上面没写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但她一看内容，就知道是她。

    ……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

    ——《洛神赋》

    曹植著，谥号，陈思王

    还有谁会对她给予这般美好纯粹的祝福？

    她马不停蹄地跑回来，光红灯就闯了十三个，可仍没来得及。

    你不说，我不问；你不退，我不进，只要能做个点头之交，便是足矣。

    就是仅仅这样卑微的念想也不允许，为什么？

    “咔嚓”一声，一阵风灌进来，桌上的沙随之飞散——

    “不要……”甄洛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拦截，想挽留住那最后的、绝无仅有的告别，然风是无情，仍旧拂过桌面带起沙粒，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消散、而无能为力。

    甄洛瘫下身子，凄凄哀哀地哭了起来。

    殷秀秀随即怼向桓书缘，“谁让你开窗的！”

    桓书缘开窗的动作顿住，其她几人看她的眼神也冷到了极点。

    外面的风继续往进荡，吹得窗帘一瓢一摇的。

    韩芝笯站在骊山之巅，极目向西，所达的地方风景无限，但却没有她想看的。

    一束黄风掠过枝头，长驱欺下，落地之时，又兀自扶摇化成人形来。

    黄袍怪上前几步，俯首揖下礼，郑重道：“启禀韩尊上，事情已安排妥当。”

    韩芝笯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在某个地方讳莫如深着。

    身边的鹓雏滑过金色眸子斜睨一眼，又轻轻移回，纤细葳蕤的羽睫无声地剪影着她的脸庞。

    黄袍怪维持礼节着倒退几丈，然后转身走进侍候的行列。

    “汝绝意要如此？”鹓雏问。

    韩芝笯看向他，回道：“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天蒙居侍神，除此之外，任何联系与感情都不存在。”

    她再次看向目之所及的西方，形容无比坚毅。

    清风送凉，曳动着大地上的生灵，也把她清洌的声线传递至天南海北：

    “主上要我活着，我就得好好活着。”

    侍候行列中有疾风、绪珠、琵琶、五枝青灯女，还有徐青菽、白樱和公西尚善，他们恭敬地看着因同种执念而走到一起的两人。

    鹓雏落下眼睑，若有所思，许久之后，他抬起头，将视线也落到了韩芝笯所视的地方，一身白色秦礼锦服参差起落，翻飞的衣袂给韩芝笯纤弱的身体罩上了一层围护——

    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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