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薛群昌和孙晨星还在打电话，用的是方言，叽里呱啦的，不知道都在说什么。
过了快一个小时，车子驶进咸阳境内，薛群昌挂了电话。
“哎呀，这一天天的，就离不开我，什么都得我敲板。”薛群昌扭身递过电话，“风机基础的混凝土量很大，中间浇筑一定要注意，必须连续作业，不能停。如果间隙时间超过初凝期，混凝土强度就会下降，基础就会出现很多裂缝，这在电力上非常危险。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有讲过吧！”
韩芝笯笑着点头，接过手机，机身有点儿烫。
“还有多久到机场啊！”孙晨星也挂上了电话。
“快了吧！”薛群昌说，“小韩，你出差跟家里人说了没？打个电话，别回家看你不在，着急喽！”
“嗯嗯，”韩芝笯如获大赦，连忙按开手机。
然而，手机闪了一下，就彻底黑屏了，再怎么按都没用。
“小韩啊！打了没？”薛群昌问。
韩芝笯嘴角抽搐，默默把手机塞回包里。
这都是公司主任，日后的大爷，不能怠慢、不能怠慢！
“没事，不着急、不着急，我到地方了再打……”
“奥、也行，”薛群昌躺回椅子，“也就仨小时。”
韩芝笯笑而不语。
咸阳机场，孙晨星提着韩芝笯的箱子去办理托运手续，薛群昌则先带着她过安检。
韩芝笯捂着包，做贼心虚。
飞机上不让带宠物，她好方？
“怎么了？”薛群昌问。
“没什么，”韩芝笯回答。
鹓雏现在很虚弱，不能长途飞行，不能化成人形，要去青海，只能由她带去，但背包要经过通道式安检机进行检测，那种机器是X光性质，对活物有致癌影响，鹓雏受不住。
可她身上又没有口袋，揣也没地方揣。
韩芝笯左顾右盼，突然发现一只大摇大摆的……海东青！
小短腿，大肚子，豆眼睛，长嘴巴，耷拉着两只厚厚的翅膀，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使徒子版惠施——惠子？
关键是，居然没有人过来驱赶它！
“薛主任，我去趟洗手间，”韩芝笯转身离开。
“哎！”薛群昌怕她逃跑忙喊道，却看见，她绕到大厅中央弯腰捞了一把空气。薛群昌诧异地皱了皱眉，之后，韩芝笯走进洗手间，他便没多想。
韩芝笯把海东青放到马桶上，问：“小孩，打算去哪啊？”
海东青滴溜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脑袋。
“不会说人话？”韩芝笯奇诧。
海东青又转了转脑袋，抬起小短腿，小短腿上绑着一支黑色的信筒。
“现在生活水平真是高，鸟送信都给坐飞机，”韩芝笯俯身看了看，筒身上写着“青海西宁力盟……”后面的字被带子盖住了，“你到西宁啊！正好顺路，帮我带只鸟进去。”
韩芝笯掏出鹓雏。
海东青瞅了瞅，张嘴就打算吃，还好韩芝笯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它的喙，给鹓雏吓得，一身冷汗。
韩芝笯顺毛抚了抚鹓雏，“你个扁嘴毛畜牲，什么东西都敢吃，也不怕拉肚子！”
鹓雏斜眼睨。
“噗呲！”韩芝笯脑勺上一声碎裂，“我在说它！”
海东青提溜着眼珠子，还是转脑袋。
韩芝笯觉得自己的智商也是缺了点儿，跟个心智不成熟的海东青说话不跟鸡同鸭讲一样嘛？
“灵智未开化完全，也敢放出来送信，这家家长心真大。”韩芝笯将鹓雏放到海东青背上，又摸了摸它的头，“这个不能吃，到了西宁，我请你吃牛肉干，草料牦牛牛肉干。”
海东青“咕咕”叫了声，大概是听懂了“草料牦牛牛肉干”几个字。
韩芝笯是个异类，是人类，却与异世的妖魔鬼怪无差别，是妖魔鬼怪，但却为人胎。她看到的景象是人世与异世重叠后的样子，她碰触的东西，能通过她的意识，在对方的世界化为实质。
鹓雏在现世，海东青在异世，韩芝笯把鹓雏交给海东青，便是将鹓雏从现世送进异世，异世人类看不见，不会把关安检，所以，鹓雏和海东青可以大摇大摆地上飞机，而且是免费。
上了飞机，韩芝笯瞅着票找到了自己的位子——薛群昌前面一排，靠窗户的位子。
韩芝笯立在走廊，没动——因为海东青坐在那个地方。
“喂、这是我的位子，”韩芝笯说。
海东青转了转脑袋，一摇一摆地离开，另找别的位子去了，交错一刻，鹓雏飞进了蝶恋花方包里。
“怎么了？”孙晨星问。
“没什么，”韩芝笯坐到位子上，神色如常。
孙晨星疑惑，却没有多问，只在她旁边坐下。
一小时十分钟后，飞机到达西宁曹家堡机场。
韩芝笯拿上包，跟在主任们后面。刚出舱门，韩芝笯便目瞪口呆，眼前尽是一片碧蓝之色，清澈净透，纯一不杂，无与伦比。
“这里是……”韩芝笯不敢相信，在这个有人生长活动的地方，竟然会没有污染。
此刻，鹓雏已经从包里露出了脑袋，他望着那熟悉的天空，内心汹涌澎湃，情不自禁地，竟脱口唤出它古老的名字：“西戎氐羌……”
那个名字，泛着灰黄，散着陈香，却直抵灵魂深处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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