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静璇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与他平视,柔软的手指轻抚他的脸颊,不紧不慢地说:“多谢王爷提醒,但静璇认为,聂朝辉是不能见,王爷却是更不能见的。
“皇上眼下一日比一日喜欢本宫,聂朝辉不会在允国待很久,但王爷不一样,王爷与本宫之间的流言蜚语更多,您觉得皇上能容忍您对本宫的觊觎?”说完,她再不看楚逸陡然阴沉的脸,提着裙摆走向靶场。
流溪见她安然回来,松了口气,“娘娘快回去吧,被人瞧见了不好的。”陆升亦是随后跟上。
场地里的呼声越发高了,韩静璇若无其事地回到高台上坐下,向安荣询问结果,这才知道聂朝辉亲自出马,第二场第一局是任国胜了,第二局竟是吴国小胜,目前是第三局,倘若是允国赢了,就还要再比下去。
这一局的激烈性不亚于上一场,高台上站起来不少人。
韩静璇神情恹恹地看着场中的情况,她从未如现在一般厌恶热闹喧嚣,国事成了他们消遣的赌局,那这场仗流血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摇着团扇思索,耳边的欢呼声突然上了个档次,不好奇地看过去。只见楚彻走到场上,拉了拉着轻弓的弦,赫然搭上五支羽箭。
一旁的聂朝辉诧异地站起身,与身侧的老者交流着什么,老者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彻。
看清他手中箭的数目的人纷纷惊呼,韩静璇不由也跟着起身。楚逸方才说聂朝辉能五箭同射,这场是他的拿手好戏,楚彻也能?
她下意识地看定楚彻的身影,下一刻,他就松了手,那五支箭应声全部钉在箭靶上。
场上安静了一瞬,随即是浪潮般的喝彩声,有人带头呼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的话,允国的人们脸上露出狂热,他们在此刻将自己的皇帝视为天神。
韩静璇诧异地瞪大眼睛,不是因为楚彻的好箭术,而是因为男人在得知结果后竟然看向了她,对她露出胜过天光的笑容。
聂朝辉的表情阴暗不明,等楚彻收起弓,他才走上前问出自己的疑惑,“敢问皇上,这五箭齐发之技可有高人传授?”
楚彻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笑道:“朕年少时,皇考迎了位射箭的高手进宫,朕跟随他学过一段日子,却不知他名姓,聂相识得那人?”
聂朝辉点头,“会此技法者,只有在下的师傅了。”
楚彻面上快速掠过一抹惊讶,但他随即释然一笑,“这么说朕与聂相还有几分同门的情谊,虽说他不让朕唤他师傅,两人只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却也是缘分。”
聂朝辉看着面前这位稳重的帝王,心绪复杂,战事也好,比试也好,或许深藏不露的楚彻都是最后的赢家。
“没分出胜负,这场还要再比,聂相请吧。”楚彻客气地打了个手势。
韩静璇手扶高台的栏杆,第一场允国已经赢了,第二场要是再赢,就没有比第三场的必要了,吴国得按约定退兵,还要把盛州划归允国,允国得了国土,任国得了平安,这是最合适的结果。
韩静璇看着聂朝辉儒雅瘦削的脸,此刻他的表情很是坚毅,她耳边又响起楚逸说的话,“……那时候聂朝辉还不姓聂,姓柴。是沧州王柴徽最小的儿子,柴骥先。”
潜藏在血液中的阴暗涌起,韩静璇不受控制地走下高台,一步一步往楚彻身边走去。每走一步,心底的恨意就更加喧嚣,她面上的笑容就越发妩媚,像甜美却带着剧毒的酒。
众人原本盯着聂朝辉,冷不丁却看到一位美人拖曳着长裙,旖旎而来,人群里出来暗暗议论的声音。
聂朝辉手中的映月弓已经拉满,正要脱手,余光忽地瞥见韩静璇含笑走来,心头一怔。回过神来暗自叫糟,却是来不及了,手腕一抖,五支羽箭立刻脱手飞出,只有三支落在靶边上。
韩静璇看到这样的结果,笑得很是畅快。
楚彻察觉到她的到来,含笑回头看去,却在看到她表情的刹那愣了,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
他的表情变化也没逃过韩静璇的眼睛,她收敛了张扬,低头走到他身边,“皇上……”
楚彻看了一眼聂朝辉,心中不由一叹,“既然下来了,就陪在朕身边吧。”
韩静璇见他没责怪自己,暗中吁了一口气,依在他身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场上的聂朝辉,这下他如何也赢不了楚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