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经脱了奴籍？起了吧，眼下确是有事要你去做——我听闻，教习哥哥的先生，就没有待够半年的，全被哥哥气走了？”

    杨俞一愣，对明贞再无敷衍：“那些先生，都是夫人……都是萧氏找来的，迂腐酸儒，大少爷并非愚钝，只是常年没有个好先生。”

    明贞斜乜他：“行了，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呢，就别为我哥哥说好话了。”

    萧氏明摆着不愿兄长出头，养成一副纨绔性子——她的竹韵斋遍地毒物，哥哥的松涛居，岂会少得了鬼魅魍魉！

    “那大小姐……是想吩咐奴、吩咐小的何事？”

    明贞回神，看外间霞光满天，已近黄昏，起身道：“先生的事，我自会寻觅，你要做的，无非是跟随我兄长左右，提点他些，莫惹了不该惹得人，也别办了不该办的事。”

    大少爷身为秦家长子嫡孙，又是顾老将军最疼的外孙……杨俞不明，明贞却不再细说，打发他去看杨杏。

    帝位之争既然连暗杀的手段都用上了，那么京中各皇子之间的较量站队，怕也开始了。

    哥哥侠义心肠，因身份之故，与宗室子弟也常玩在一起。

    可庙堂之争，动辄流血千里，横死无数，她记得前世，京中泰半人家卷入废太子、太子薨逝案中。便连萧氏家族，也是因前朝的太子一系斗争而折损，家中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司。如今复起也不过十来年，京中大多数人家还都记着。

    哥哥故交好友，其中不乏勋贵，秉性率真，与那些人的关系，不可远不可近，没的给这风雨飘摇的京城，再添一笔鲜血。

    明贞房里不缺药，外敷内服，去荣安堂请安的时候，免不了身上带些淡淡的松节油的味道。

    秦老夫人嗅着了，蹙眉问是不是伤了哪里，又疑心下人瞒报，沉着脸就要发作一通，吓坏了跟来的绿痕。

    明贞赶紧解释：“近来在给哥哥试香，花香果香之气，他又不喜，孙女就想试试旁的。”

    听他们兄妹融洽，老夫人心中高兴，慈和而笑。

    明珠疑神疑鬼看她，对安姑姑点一点头。

    明贞余光里见了，怕是秦明珠又想出什么阴招，她也没在怕的，只道：“前儿买的胭脂发沉，孙女想自己做些胭脂，这些日子有带人出去采买，顺带散散心。”

    老夫人点头：“散散也好，别整日闷在屋里”

    也算给了明贞一个可以随意出门的由头。

    从荣安堂里出来，明贞为了圆谎，也得往竹韵斋跑一趟。

    绿痕取出明贞新晋调的香，交给白露。

    前世她关怀兄妹，照拂明珠更多，对于哥哥，总没有小姐妹亲近。如今却是反了过来。

    只是今日秦孟扬又不在。

    吩咐白露带着人替哥哥布置书房，摆了两本哥哥常习的字帖，并一些书画等物。

    谷雨奉了茶，请明贞在西厢房稍歇，“大少爷万小侯爷遛马了。”

    万小侯爷……是个胖墩，并不爱骑射，明贞捧着热茶，问道：“还有哪几位？”

    “还有镇南王世子，文家少爷。”

    秦孟扬勇敢义气，又自幼习武，有股子武人的侠义心肠，最恨人恃强凌弱。从前横冲直撞，也结下了几位好友，里头颇有几位宗室子弟，他与他们不算深交，也不曾交恶。若旁人有难，他能帮的便也顺手帮一把，不堕了秦、顾两府名头，也不失了气节、傲骨。

    可以说是不谄媚钻营，也不清高假正经了。

    那些宗室子弟什么没见过，刚出生，就恨不能七巧玲珑心，没一个不贼精的。狐朋狗友可以一起玩，但遇着事，也知道何人信得过。

    秦孟扬为人正派，又有些手段，交代他去办的事儿，便不会背后捅你刀子，更不会因着情分，借着你的名头去害人。

    谷雨说的，便是近来与秦孟扬走的近的三位。

    白露冲谷雨点点头，领着屋里的小丫鬟出去烧水煮茶，谷雨觑着人走远，合上窗户门，跪在地上，捧着个匣子请明贞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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