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儿是什么妓子！广宁巡抚的嫡千金，叫拐子卖到了京中。堂堂千金，在楼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子骞素好风雅，闻听楼中新来的姑娘擅音律，才想着见一见——他幼年见过苏姑娘，一眼便认出。我们有心相救，苏姑娘却说……她不肯出来，怕连累家中名声。”

    秦孟扬狠狠一捶手：“子骞便想先把人赎出来，抓着那拐子要紧。”

    明贞和秦孟扬细聊才知道，哥哥近来做了多少事。

    宗室子弟，也并非全是败家纨绔之辈，拉着秦孟扬组了个“燕子盟”，取自“燕子李三”那个义盗，做的，自然也是行侠仗义之事。

    他们暗地里锄强扶弱，劫富济贫，送银子给落难百姓。

    苏姑娘的事，便是他们跟踪一个脑满肠肥、贪花好色之徒发现的。

    苏姑娘不肯归家，他们几人便想为她赎身，买地置屋，先将人安置在京中。

    谁知几番相交，镇南王世子看中苏姑娘，有心想纳妾。

    若在原来，以苏姑娘家世，嫁他为妃虽勉强，可侧妃一位是跑不了的。

    先不说如何安置苏姑娘，只说这纳妾一事，便叫秦孟扬并几位兄弟否了——他们救人是出于道义、故交！可不是为的挟恩以报。

    “所以哥哥把木巡给打了？”明贞眸子亮晶晶的，一脸崇拜地看着兄长，“哥哥好样的，我早看那骚包不顺眼许久了！”

    木巡，字子骞，傲世佳人，玉质翩翩，常是一身银白锦衣，何时何地，都手执一面扇，坠以玉饰，呼啦一下打开，最是风流倜傥。

    焦先生，原该是他的老师。

    想明贞前世，木巡从一代纨绔成威仪赫赫的镇南王，少不了焦先生的一力栽培。

    “苏姑娘言谈之中，提到一件事——万花楼中，常随客人外游的几位姑娘，这月来已经死了仨了。”

    明贞蹙眉，神色凝重起来，“病殁么？”

    秦孟扬缓缓摇头：“据苏姑娘所言，尸骨无存，带她们出门的龟公只带了几笔不菲的银子回来，那老鸨便下了封口令，不许楼子里的姑娘再谈这件事。”

    “只万春楼一家？”

    “不，木巡去查，逸翠园、寻芳阁都有女子失踪……”

    明珠轻吁口气：“哥哥要查？”

    秦孟扬眉宇凝重肃杀，点一点头：“世道艰辛，对女子尤甚。她们命途多舛，被卖贱地，做这皮肉生意，已是受尽千夫所指，而今还要为性命忧虑，我……”

    秦孟扬灿灿看了眼明贞：“妹妹可是觉得……那些女子……”

    明贞轻轻一嗤：“我是什么人，哥哥还不知吗？竟还觉得我会瞧不起堕入勾栏之地的女子？哥哥也说，世道艰辛，对女子尤甚，那什么寻芳园，也算给了她们最后一个栖息之所，免受流离之苦，忍饥挨饿——至于所谓名节，都要饿死冻死了，名节可能温饱？再者说，凭什么寻花问柳的不挨骂，讨生活的便要挨骂？”

    秦孟扬眸光闪亮，跳起来呼道：“我就知妹妹明大义的，与那些伪善愚蠢的女子再不一样——什么女诫、女则，翻开只有‘吃人’二字，贞洁牌坊竖满地，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明贞瞧他激动得瞎嚷嚷，白了一眼，把他拉住坐好，“哥哥在与谁查此案？”

    能在京城地界儿开青楼楚馆，背后必定有高人坐镇，皮肉生意又从来是一本万利，老鸨断不会因几笔银子，就折了园子里正当红的摇钱树们。

    如此，那背上命案的，可不是寻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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