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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东篱坐在那张水杉木的轮车上,腰部以下盖着张毡毯,眼角的肌肉微微颤抖,看见沈南枝,张了张嘴,但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南枝一把掀开毯子——毡毯下,沈东篱的一双小腿不知裹了层什么白乎乎的东西——沈南枝先是松了口气,但立即又揪心起来,颤声道:“哥,怎么了?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冷箜篌远远道:“这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观音石rǔ。”
她说的风平làng静,听在苏旷和沈东篱耳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如果那只骆驼涂满石rǔ,三个时辰便要因为毛孔堵塞而亡,那么,人呢?
莫拂琴已在冷笑:“沈东篱,三个时辰之后,你这一双腿就算是废了,只不过本座给你一个机会,你砍下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一双腿,我替你消了观音石rǔ,放你兄妹回家,不然么……”
她“不然么”三个字说的又轻巧又得意,苏旷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发苦,原来他们的行程早在别人算中,还没来得及和正主过招,已经重伤的重伤,半残的半残。
莫拂琴更加得意:“苏旷,你不是很讲义气么?你自断双腿,我放了你朋友——怎么?舍不得了?你们江湖男儿,不是最重义气的么?”
她要砍的,不是人的四肢,而是人的信念——难道挖掘出人心里的黑暗与自私,于她来说,竟是如此快乐的事情?
沈东篱已经扶着轮车,缓缓站了起来:“苏旷,我们似乎一直没有好好jiāo过手吧?”
苏旷抖手,将他的剑扔了过去:“不错。”
沈南枝手足无措:“哥,苏旷,你们怎么能自相残杀!”
沈东篱皱眉:“南枝,你不想知道,是苏旷的腿快,还是我的剑快么?”
说到“剑”字,他手里的剑锋已经毒蛇般向苏旷颈中刺去,说到“快”字,他的剑气已经压住了他的呼声,到了最后一个“么”字,苏旷躲无处躲,就地一滚,闪开剑芒,沈东篱的剑已经向他背心直刺,前方就是水池,苏旷已然避无可避。
避无可避,苏旷索性立在那里,沈东篱一剑“嗤”的轻响,没入他左肋之下。
沈南枝本来应该惊呼,应该大叫,但她一抖手,扣在掌中的暗器成品字急飞,却不是朝向莫拂琴,而是封住她的退路。
沈东篱的剑锋从苏旷腋下穿过,苏旷双臂一展,两人几乎同时向莫拂琴疾掠,一左一右,似乎早已演练过千百万遍。
腿如奔日,剑若冷月,日月经天,配合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苏旷早已瞧准,莫拂琴的双腿已残,他本不愿意占残疾的便宜,但这次却是例外,他双腿一绞,向莫拂琴脖颈缠去,出手便是要了命的杀着。
但莫拂琴座下的白莲花瓣夺得bào涨,锋锐无匹的钢片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苏旷的腿眼看就要撞上锋刃,去势已急,退无可退。
沈东篱双目一瞪,反手抱住苏旷,两人在空中一个翻滚,沈东篱已硬生生将自己的双腿卡在钢片正中,克拉一声脆响,两人一起落入水中,而莫拂琴座下的白莲,脱水而起,冉冉上升。
观音石rǔ果然僵硬如铁,白莲钢片只在石rǔ上划下两道白痕,沈东篱痛得咬牙切齿,但一双腿,却还是保住了。
他们从刚开始的时候,就从未相信过对方真的要对自己下手——就连沈南枝,也没有丝毫的怀疑过。
苏旷一落水,立即发现沈东篱身子极沉,根本无法浮上水面,他双足立稳池底,奋力一托,沈东篱借势跃起,虽然láng狈之极,但依旧还是退回池边石地。
池水中,无数手臂长短的利齿金鱼,向着苏旷围拢了过来。
那些金鱼身子虽短,却有一张巨口,白牙森森,似要择人而噬。
苏旷接了沈东篱宝剑在手,但是水中阻力何其之大,他剑法再快,也快不过这些水中生灵,刷刷刷三剑过后,池水翻起一阵巨波,但还是有十余条食人金鱼bī近他身子,张口就要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