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这里。”一个口音奇怪的男子声音从转角后面的某间屋子里发出来。
是一个中年的男胖子。他正在安排先到的几个客人住宿。四张铁架子高低床,每个床下放着两个搪瓷盆。住客都好像走了很远的路程似的,有的在擦脸有的正往被窝里钻。店老板指了指一张上铺,对门口的王忠成说:“你睡这张床,上午十点前退房不退交一天的钱。”那张床上铺着一床草席。
“没有被子?”王忠成对于自己一夜将睡在这么一张草席上而满怀疑惑。
店老板说:“二十五元先交钱后住宿。”
交了二十五元钱,店老板就走了,临走时指了指走廊的尽头,说:“那里有水。”
房间里除了被乘客占据的床铺,没有可以坐的地方。王忠成来到走廊尽头,扭开水龙头开关,将行李夹在双膝之间,很潦草地洗了洗脸漱了漱口,回去时发现床铺上扔着一床半新旧的棉被。
房顶上吊着一盏白炽灯。灯光刺眼。王忠成用手臂挡在眼前,久久不能入睡。这是一个陌生而新鲜的所在。在路上颠簸了一天,歇下来真好。
清晨五点起床,吃了一碗稀饭一个鸡蛋,临出门又检查了一遍包包里的东西。都是土狗的贴身衣物及洗漱用品,另外带了两包新出的茉莉花茶叶。六点出门,步行十里到孝泉镇,等车,八点十五分到达德阳市汽车站,等车,十点半到达成都市火车北站,等车,下午六点到达宜宾汽车站,现在,大约是夜里十点半。
家信和判决书是昨天下午同时到的。判决书的落款日期是1997年2月1日,春节之前,儿子的家书落款时间是1997年5月21日。信件在路上跑了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