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其实在闪避。
微动作,微表情,形容苍白,看似无畏的外囊包装下,欲盖弥彰。
“真,真的会拥有力量吗?”
他举棋不定,于恐惧与渴求之间周旋。
女人并无多言,仅将双臂一勾。
青年的精神瞬间攀登至高潮,两股强力混沌成黑影,胶着撕扯理智。心顶撞胸腔,濒入临界处,乍而清明。
眼前一片莹莹蓝光,底面白云朗朗,是和平鸽与海燕曾点染的故乡。
他想起了孩提时期,想起小人书,想起当学生的时候,幻想与窗被炎阳交织起光斑。
有一个英雄虽可爱,平凡亦无辜的时代。
书签树叶形状,飘忽于一个男孩寂然、缤纷、蝉鸣而清苦的梦。他阖上双眸,迷离于四下浑然而无知的现态。
无知,若一个人只拥有美妙过往而不能奢求未来,倒不全然是件坏事。
青年胸腔内渗出大量回忆,是白光,鸟雀模样。小东西见了空气腾飞起来,嘁嘁喳喳乱序了一阵,钻入了女人腰间几针剂管。
他满足地倒下,左胸空了一块,随处血迹。对比浓烈而腥恶,越发可诡。
“当然,”
陈渊收了手,掠夺尽了和平鸽、海燕、盛夏、蝉鸣与光斑。
“不过你的力量,也许只能在梦里得到了。”
仙衢,伊府。
伊肆将拼图锁入抽屉,后郑重其事地对六人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之前对你们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六人对他的道歉反倒有些惶恐,一时间面对一个小孩连手都不知道哪儿摆。
“其实......不全是你的错。发生这些你也不想的啊。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本应该在玩的年纪,凭什么承受那么多啊。”
颜小末依旧宽慰着,又似是在愤愤。
“不过你放心,会好起来的,一切灾厄都会过去。”
“这么可爱的小手,怎么能沾鲜血呢?”
夏馨澜忽然模糊了眼睛。
定定望去,伊肆的光,柔柔弱弱。
“我一直没有什么朋友......我甚至连在旁边看小朋友玩的资格都没有。”他嗫嚅。
“伊肆,”她装模做样地开口,“活了这些年下来,我觉得没朋友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没什么。”
“人们对你冷言冷语,隔着一座墙,你就一直藏在自己的小世界,这样反而麻木了也没感觉。”
“最可怕的是,当初他们对你温暖相加,呵护备至,你变得纤细敏感,掏心掏肺,一转眼他们没有任何原因就把你丢弃,任凭你如何挽回都没用——这时候,你该怎么说服自己?”
“阿澜!瞎说什么呢!”颜小末蹙眉,“这只是个例!”
“生活总是充满着意外啊,”她调笑起来,“不是吗?小末,你见识的人比我多,这种垃圾你肯定也遇见过。”
“你,你别因为内邃迷了心窍!”徐梓祺帮腔道,“什么玩意,一个人如果没有朋友,活着也没见得有意思啊?真是,倒不如死了!”
“大哥你会不会说话,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楚铭勋丢了个白眼。
伊肆却忽地呆愣起来,光猛然四射。
来了!
她早已察觉,伊肆的内心,甚至回忆她都能共感,并且对自己内心也有着相当拔卓而微妙的影响。少年情绪波动剧烈之时,她能借助光,一窥尽这个男孩的所有。
伊肆不会制造幻境。他只是与她同魂。
那也不是普通的光,是沐浴心灵,又能一下将人穿透的力量。
但又有令人安心的满足感。
金色的泉眼,流转年月的水车。少年隐在金草垛,像是在作画,又像是被作画。
她又到了这个浓郁的故地。
少年仿佛有察,回眸凝望,见她便赤脚踏金色,踏一步就蹦绽飞溅起朵朵金浪。
他在哭,且奔且泪。
光,金色,比之前更粲然。
烧云冉冉,爆炸,狂,带来暗。席卷天地,但包裹不了金色。
夏馨澜不由自主冲过去,环抱住他,竟像是在拥抱自己。
伊肆,或者是她,也许现在,正是在对镜像自语。
“我不,我不想现在这样,我还是想要朋友......呜......在家里好难过,她当初为什么.....”
“谁?”
“我们不约而同,都没有明问对方的名字,但是我更早的时候见过她,她也知道我。她母亲带她来过我家,是木家的人。”
“她真的很讨厌......我好恨她,可是当时又只有她关心我。”
伊肆真的承受太多这个年纪所不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