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三月十二。
有道这日锦鲤愿成双,西麓园中更是喜运叠花缀了满楼。
连枝纹绕着大红嫁衣,过腰抚肩往沈臻身上缠。拽地长裙镶着金丝百花,一瓣一叶皆是繁复奢华。
她坐在圆椅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发垂肩,不禁抬手映着轮廓点了点。
迎亲队伍是按着吉时进的门,大红鞭炮云烟雾乱地响彻了一路。
宁砚奚甚少穿红色,可今日这一身,在外是金丝团花广袖长袍,在内嵌玉云锦束带封腰,越发的清隽雅致、风姿过人。
他在众人的嬉闹声中跃身下马朝里头走,两位皇子和陆清晏紧跟在后头。
伴礼的几人手中抓着许多红锦袋,里头装着成双的金粒子,肆意的洒了一路。
这排场颇大,出手又十分的阔绰,闹得都没人敢出来拦这几个迎亲的公子哥儿。
一直顺畅地踩着红条到了西麓园,才让扶着红门框的年嬷嬷给堵了。
她原本是过了年便回的,但恰巧遇上了郡主出嫁,便腆着老脸向太后又多求了几日。
此时正倚老卖老地伸直了手,笑着道:“娶亲要拦一拦,才能让这新郎官儿今后多疼惜些。”
宁砚奚笑着点头,将那红锦袋全塞给了年嬷嬷,趁隙举步进了屋子。
眼里都是厅中那窈窕有致,身穿着凤冠霞帔,头披红盖头,一直乖巧等着的姑娘。
他走近朝她伸出了手,温着声道:“做我夫人可好?”
沈臻垂眸看见那伸来的手,缓缓叠上去。
盖头下的脸映出了梨涡笑,轻念了一声“好”。
屋子里顿时有人起哄,闹闹腾腾的话一声又一声,那四开的窗户也散不尽这里头的喜气。
镇国公府娶亲的队伍,带着红妆漫漫,绕过小半个京城,才在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中,入厅拜了礼,在众人的翘首之中送入了洞房。
沿途红色花瓣一路铺进了沉曦园,四周花香四溢,但也不觉着腻。只是携着淡淡清风,时而绕着人鼻尖打转。
暮色渐渐四合,府里的大红灯笼映着两面喜字,逢一张圆桌便摆上桂圆红枣、花生莲子,定不让它落了空。
前厅里更是热菜接连不断地上,热闹劲儿半点都没有要散的意思。
宁砚奚难得这么有耐心,在厅上呆了个把时辰,挨桌挨个敬了一圈。
最后瞧这时辰差不过了,才从里头醉着出来,一直到了沉曦园才恢复清明的模样。
喜婆一直在门外候着,远远瞧这新郎官儿来了便高喊了一声,乐乐呵呵的将人引进了房。
他的步子很轻,沈臻却觉着心里在跟着一块跳,待他拿着喜秤轻轻撩起了盖头,抬头望向他时,又觉着那心跟着他跑了。
仿若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可不及公子,诱我心欢。
宁砚奚亦觉着她今日鬓影衣香、翩若惊鸿。
平日里纵使只是轻描眉、淡覆粉都让人忍不住一步三回头。而今日也不知是谁给她画的,盛妆之下那轻灵的眉眼都妩媚万分。
到最后一杯合卺酒下去,更是润红着眼,柔若无骨似地往一旁倒。
宁砚奚顺势将人抱起,扯落了帘子便往床榻上走。
心切之下连衣带都顾不及给她解,只将人揽在怀里,轻拍着背温声哄着。
只是上回那酒浅,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回是一整杯下去,娇软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头靠在脖颈处胡乱地蹭,时不时撩着小牙轻咬几下,让人不禁心猿意马。
喜房里花烛亮了许久,时不时有冒着烛花的声音扑簌开来。
门外听墙角的袁嬷嬷一直等到了亥时都未听到里头有什么动静,寻思着应当是睡了,便也只能让人都撤到了院子外守着。
沈臻睡得迷迷糊糊时觉着被褥里有东西隔着,轻轻地翻了几个身。
宁砚奚抱着这暖香玉实在是不大能平静下来,便也没怎么睡着。
察觉她不安地动了动便换了个姿势将人揽进怀里,另一只手从她手臂压着的被褥下面翻出了一颗红枣,又往下抖了抖,掉出了两粒莲子。
沈臻也徐徐清醒,酒劲消了大半才想起洞房花烛来。
借着屋子里微弱的烛光去看他,清澈的眼里渐渐染上了些妩色,手伸进他单薄的衣衫,缠在指尖扯了扯,轻声唤道:“相公……”
宁砚奚紧绷了几个时辰的弦瞬间断裂,忙不迭将人压倒进被褥里,靠过去咬了咬落了半肩的地方,“我在。”
被子里发烫的手摩挲开来,沿着腰线四处点火,生涩地去找姑娘家的衣带。
……
翌日清晨。
报喜鸟立在枝头,洋洋地叫了两声。
袁嬷嬷没睡几个时辰便又精神抖擞的到了若芜院前边,院外守夜的侍女已经换了一拨,都是些面生的,因着郡主入门才特意拨过来伺候的。
“少爷同少夫人可起了?”
“未曾。”丫鬟们还是有些怕这位袁嬷嬷的。
她是三少爷的奶嬷嬷,这沉曦园里的事大多都是她在看着。
尤其是少爷日常起居的这个若芜院,若是哪个胆子大的丫鬟敢往这里头瞧上一眼,必然要被她拽着耳根子给踹出去的。
袁嬷嬷嗯了声,寻思着去给老爷敬茶的时辰还未到,也便跟着在院子外候着。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到了往常少爷起身的时辰却还不见里边有喊人的声传来,才推开院门进去。
宁砚奚也正开了房门走出来,见到袁嬷嬷便问道:“嬷嬷,我院里的剪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