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两月,她照样足不出户,一来是避避在后宫引起不小骚动的风头,这二来嘛,宴华年一闲下来就缠着她招认失踪那几年的事。
在他的“威逼利诱”外加“怀柔之策”下,她着实招架不住,将心一横,打算全盘托出,却在坦白的同时耍了些小心眼儿,避重就轻,甚至将时间线全部打散揉乱,东拼西凑,胡讲一通!
然而宴华年就是宴华年,显然这些手段对他而言太过小儿科,他总能在她故意避开的某些事上一下子揪住小细节,再抽出来细细盘问,最后经他一口分析推理得出的结论居然与事实相差无几!
他每次都会问同一个问题:“你不觉得麻烦么?”
她呼呼摆头,麻烦又有什么办法,他自是无法体会那几年在拉克申身边的那种痛苦,她故意将拉克申对她的那份霸道的执着轻描淡写带过,可让她觉得诧异的是,宴华年居然懂得“福晋”一词的含义!
当她说起时他那份情绪波动太过明显,手里的茶盏一晃洒出的水溅在地上,她磨磨蹭蹭的凑到他身边,拿丝绢给他擦手,故作轻松的笑一笑,对他说:“说起这个,你还欠着我呢!当初你突然硬要逼人家和亲,愣是打乱了我的计划……”#_#77713470
一句话未完,他已将她搂在怀里,死死的不愿放开,他说:“还你!都还你!用我的一切我的一辈子还你!沈曼书,我爱你!”
她心神俱颤,无言的依偎在他的肩膀,盯着他玉色缎袍面上的弹花印纹理发呆,最后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幸福,好陌生……好简单!
春日里的阳光太倦人,她懒洋洋的靠在秋千绳上,困意铺天盖地的袭来。
一个身影踩着小碎步横穿正院而过,她顿时惊起疲倦消了一大半,“站住!”她微倾身,秋千随着动作悠悠晃动,她顺便将脚提了起来任它去摇,“过来!”#7.7713470
身影渐行渐近,最后在亭外福了福身:“娘娘有什么吩咐?”
“做什么那么怕我?”她狡黠一笑。
“奴婢不敢!奴婢……”
那哭腔刺得她心里一麻,满不自在的拖声唤着:“采苓!”
“奴婢在!”
她嗟叹一声,采苓这丫头来这儿也两月有余了,每次见了她都是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不禁眼红起当初在悠芜殿时的日子,傻里傻气自负聪明的采苓着实惹人喜爱……
“你要是再和我这样说话就回去宛云殿,我这里留不住你了!”
“不要——”采苓扑通跪地,哭腔更大,“奴婢甘愿侍奉梅妃娘娘,奴婢……”
“得了!”她霍地站起,“随我出去走走!你们几个,不许跟来!”
新婚之后头次踏出这欢颜殿,一路走出后宫的长巷,身后都静静悄悄的,她不禁起了一丝捉弄之心,猛走几步后骤然停下……再走几步又停下……
如此反复,再朝后一瞥,果然采苓那丫头也正抬眼瞄她,目光碰撞的刹那她合嘴便笑,前仰后合中眼眶就有些潮湿,吸了吸鼻子道:“你不打算认我了么?”
“奴婢不敢!”扑通一声,采苓又跪了下去,双膝重磕在铺满细石子的路面上。
“起来!”她蹙眉低喝,又见采苓不动,一跺脚便弯腰将之一把拖起,“做什么这么见里见外的!看着人心里发酸!”
采苓将头垂得很低,大半天才低低啜泣出来:“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当初要是多有冒犯还请娘娘恕罪!”
“哦?你有罪么?你是有罪!”她挑眉,“你罪在惹我不高兴,罪在把我当了外人,你是该敬我,我也不为难你,可你敬归敬,也不该这两月来都不理我,见了我便躲得远远的,你当真忘了当时的情谊,是谁说要和我做朋友来着?朋友就是整日见了面连正眼都不瞧我的人么?”
采苓见势又欲往下跪去,她一把拖住,降低声调轻轻的问:“可是在宛云殿吃了苦头?”
采苓摇头,惯常爱哭现在又是泪眼婆娑。
“那是?”她四下观望一周,拉着采苓朝一旁的石桌坐下,拍拍那只有着同样疤痕的手背,语重心长的道,“那就和我说说,为什么吓成这样?我的性格你也是知底的,哪里会拿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的撒气……”
“不!”采苓狂摇头,“是……是……”
“是什么?你大胆告诉我,要是受了委屈我给你出头便是!”
“不!不!不!不用!千万不用!咱们……手头上已经有一条人命了!”采苓颤抖着吐出后畏畏缩缩的掀起眼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霎时起了疑又不敢确定,于是追问:“你说什么?”
“你当真忘了?”采苓顿了好半晌,横扫四周后悄声道,“紫月的事……”
“紫月?!”她噫呼。
“嗯!”采苓诺诺的点了头,“那回和咱们吵完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悠芜殿,一打听才知道姜嬷嬷把她调去了浣衣局,本以为就这样了事,可是隔日便传出她晚上出去打水时被……活活勒死在了井边!”说完已是脸色煞白,双唇紧颤。
她顿时语凝,竟找不出话对眼前这个睁大双眼的丫头来说,猛地心里一紧,难道是那晚她向他问及紫月一事之后才发生的那件事?!
会吗?不会吗?
到底……
她深深提了口气,定住心绪,朝采苓微微一笑,道:“你如何确定这是和咱们有关系?她那样的人……得罪的又何止是咱们两个?说不定在外头早有人看不顺眼,就等着拿她的命呢!你平白无故的扯到自己身上,搞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反倒活得不自在了!”
“是吗?”采苓双眼闪动,天真的偏了下头。
“那是自然!得了,这个事哪里是你我的错,要怪就怪她自己……”嘴被采苓蓦伸过来的手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