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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悬案(第1页)

    八月的秋风透过一旁的帘吹入轿撵,让人身上微微感觉发凉,蕙兰坐在轿中,只觉得刚才那一缕不安之意更甚。永福宫本居西宫次首,离凤仪宫并不远,三人很快便到了昭阳殿,蕙兰便也收起了心神,一同入内。

    一入殿内,便见太后然坐于上首。她着一袭紫色蜀锦袍,与头上的紫金凤冠交相辉映,却衬得脸色有些苍白。而太后即便是略有病色,依旧是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皇帝和皇后分左右两侧坐在太后身边。待到众人到齐,皇帝方才缓缓开口道:“前几日后宫流言四起而不能平定。素日里,后宫流言纷争不断,朕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此次涉及朝政...”说到此处,皇帝话语一顿,眼神往嫔妃们身上一扫,众妃心中一凛,愈加恭顺。

    皇帝似乎很满意嫔妃们这样的反应,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皇后身子不适,朕只得请母后出面查清此事。”

    皇帝话已至此,蕙兰心下明白必是太后查出了一些苗头,才将众人都召到昭阳殿中。这般想着,不由得往润瑶的方向一看,却见润瑶仿佛并不在意一般。可她想到在永福宫时润瑶说的话,再对上此刻皇后的从容镇定,哪里有半分掩饰模样?只随着大家一起称“是”,便在心中细细想着来龙去脉。

    嘉妃却按捺不住,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既如此说,臣妾也想请太后为臣妾做主。从前臣妾无意间被卷入这些是非,皇后娘娘秉公办理,臣妾不敢心存怨怼。可是如今尘埃落定,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已经宣告了臣妾无罪。这些奴才红口白牙地污蔑臣妾也就罢了,竟连臣妾的母家和外祖也无辜被扣上了依功造过,勾连内外之罪,臣妾.....”嘉妃仿佛是说到伤心处,此时泪水从眼眶流下,一双丹凤眼此时尽显楚楚可怜之态。皇帝向来忌讳后宫和前朝互为倚仗,从前嘉妃便是抓住这一点挑拨皇帝和蕙兰,不曾想如今她自己却遇到了同样的困境,蕙兰和润瑶对视一眼,彼此皆是了然,心中暗叹报应不爽。

    皇帝见嘉妃哭得梨花带雨,一时也有些不忍,皇后斜眼瞧见皇帝的脸色,忙道:“好了,嘉妃妹妹也不必难过。母后如今便是要给你一个交代,何况皇上圣明,又如何会听进这些流言呢?妹妹未免多心了。”皇后话音落下,皇帝面部渐渐有些生硬,收起了眼中的含情脉脉,目光盯着嘉妃的面容不肯撤去。徐嫔见状,一同跪下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的孩子被人陷害,是臣妾自己不够当心,臣妾一不能为大周延续血脉,保不住祥瑞之子,二徒惹皇上和皇后娘娘烦忧,三则让嘉妃娘娘多思忧虑,是臣妾的不是。”

    徐嫔此话滴水不漏,更是让皇帝再次念及她腹中之子的功劳。润瑶不禁想起从前刚进宫蕙兰提起徐嫔时脸上的戒备,此刻方感叹蕙兰所言非虚。皇帝见状正要出言安慰,却见徐嫔俯身三拜,再抬起头时,已换了一分凌厉之色:“可是臣妾纵有万般不是,臣妾的孩子也是曾为大周带来祥瑞的龙子,臣妾无能保不住孩子,却见不得孩子没了仍要被人当作谈资,还请皇上彻查。”

    虽说徐嫔一向与蕙兰明争暗斗不少,言语之间也常有冷嘲热讽。可无论多么暗藏杀机的话语,自她的口中说出,都仿佛带了几分温柔的色彩。此刻见她如此面目狰狞,饶是她与徐嫔来往多年,也不免暗暗心惊。

    皇帝见状,忙让人将嘉妃和徐嫔扶道椅上端坐,安慰道:“朕知道,孩子即便是没了,也依旧对我大周有功。你怀着孩子辛苦,如何想得到有人暗算?秦氏已经伏法,朕亦认为皇嗣不能被他人议论,自当还你和孩子一个公道。”说到此处,皇帝又将目光移到太后身上。

    只见太后并不多言,击掌两声,迎面进来的却是几个小太监,想来是传播了流言,太后一挥手,钱嬷嬷上前一问:“说,你们是从何处听说有关徐嫔娘娘孩子的流言的?”

    只见为首的一个小太监诺诺道:“奴才...奴才是在上林苑听说的。”

    上林苑一向人多口杂,传出流言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样一来,又如何能判定此事的起因?到底是钱嬷嬷在太后身边多年,倒也不急,对着太后福了一福:“太后,奴婢看这些宫人语涉朝政,且既然不肯说出源头,是否将他们移入慎刑司审问?”

    慎刑司是处置犯错宫人的地方,在内可用刑,也可服苦役,里面的精奇嬷嬷更是厉害。譬如从前秦氏的侍女,便均被带入慎刑司盘查,当日便将知道的说了出来。听到此处,几个小太监纷纷跪下,只喊着饶命,叩首不已。

    太后轻轻一笑,那笑声却如同猫戏老鼠一般令人心惊。她眼神往为首的小太监身上划过,又将殿中众人环视了一遍,直到宫人都跪在地上颤抖不已,才悠悠开口道:“哀家知道你们都是惜命之人。”

    为首的小太监叩了个头,忙继续将方才的话说完,说到自己是从谁处听到的流言,何种流言。而被他言及的人,便立刻又被带到昭阳殿内问话,不到半日,昭阳殿便乌泱泱的跪了一群宫女太监。

    皇后和皇帝也只听太后说自己今日查出了些始末,却不知太后此举何意,都颇有些惊讶。皇帝正欲开口,太后轻轻按了按他的手,对着钱嬷嬷使了个眼色,钱嬷嬷便没有让眼前的小宫女继续说下去。太后眼神从嫔妃中间一个一个划过,嫔妃们都暗暗低下了头,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太后道:“你们可听出了什么?”

    皇帝的眼眸如同冬日结冰的河面裂开了一条缝,往里看去却是深不见底,发出一声嗤笑:“母后,朝政之事如今竟连宫里的低等太监都知道了,不知是谁这般神通广大?”皇帝虽然嘴角含笑,但在座嫔妃都伺候皇帝多年,都知此刻已是龙颜震怒。

    皇后起身行了一礼道:“母后,儿臣以为宫女太监们,并不知晓朝政之事,不过是受人利用做了传话的嘴罢了。如何处置,还请母后示下。”

    太后、皇帝和皇后都说宫女太监们不知晓朝政之事,那流言的源头不言而喻。琼妃忙起身福了一福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今日既臣妾等都到了此处,不如让他们继续说完,臣妾想:以三位主子的圣明,一定能查出这背后的为祸之人。”琼妃入府最早,育有一女,虽是众妃之首,却一向不争圣恩,遇事更是从不多言,皇帝对她也十分看重。此刻见她所说正合己意,赞许和欣慰的神色渐渐浮出。

    嫔妃们见状,忙附和着琼妃所言,太后略略扬首,方才被打断的宫女才继续絮絮说起来。也不知听了多久,听得一个小太监说起一句:“奴才是路过永福宫的时候听说的。”

    自从进到昭阳殿便从清晨一直听到了午时,蕙兰和润瑶本都已听得有些疲乏,猛地听得这句话,仿佛冬日被人泼下一盆冷水,一个机灵便恢复了清醒。皇帝见蕙兰如此反应,目光一冷,微微扫过蕙兰的脸,皇后觑着皇帝的脸色,微微劝道:“皇上,虽然出在永福宫,未必就与庄嫔有关。”

    润瑶隐约觉得皇后所言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也顾不得想。太后见状轻轻按了按皇帝的手,使了一个眼色,钱嬷嬷便又问道:“你既然是听永福宫的说起,是谁说的?说了什么?”

    地上的小太监犹豫了一瞬,战战兢兢道:“奴才....奴才是路过永福宫的时候听见两个伺候洒扫的公公说的,奴才一时好奇才听了去,并不识得他们。”他颤抖的双手昭示了他此刻内心的恐惧:“他们说...说若不是北境战局,嘉妃娘娘本无翻身之日的。可是奴才当时也只是听得这么一句,顺口说给了.....”

    他话尚未说完,嘉妃啪地一声拍在案几上,震得案几上的糕点杯具几乎摇晃到地:“庄嫔,本宫与你何冤何仇,你要这般陷害本宫?”

    皇帝见状微微蹙眉,却也没有阻止。太后呵斥一声,嘉妃方才安静下来。皇后见状道:“嘉妃,本宫知道你深受流言困扰,可事情尚未查清,你便如此大吵大闹,实在失了身份。何况皇上圣明,自然是不会听进流言的。”

    其实自流言传出,嘉妃便有失宠之势,自是因为皇帝心中明白流言确实为真。皇后此话看似说明皇帝圣明,却暗中所指皇帝心中有数。嘉妃虽心中不服,却也不能直接辩驳,只得冷冷地把脸别过。

    皇后仿佛早已习惯了嘉妃对自己不恭不敬,又问蕙兰:“庄嫔,他们所说的两个小太监出自永福宫,你细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

    此事蕙兰本就毫不知情,如何证明清白?何况如若真说出个蛛丝马迹来,恐怕即便证明自己未曾散布传播流言,也要被皇后治一个知情不报之罪。蕙兰只觉得一阵晕眩,跪下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对此一无所知,请三位主子明察。”

    皇帝和皇后都将目光移向太后,太后却仿佛十分疲乏:“此事事涉朝政,还是由皇帝来决策吧。快到午膳的时辰了,哀家先回宫了。”

    众人忙起身行礼,看着太后缓步而出。再度坐下时,皇后迅速地从皇帝面庞抓住一丝不忍与迟疑:“皇上,臣妾以为,庄嫔入府多年,虽与嘉妃妹妹从前有些不睦,但自从南境战胜后二人再不曾有过争执。且她一向恪守本分,从不越了规矩,此事也许只是小太监们胡嚼罢了。”

    嘉妃见状连连冷笑:“皇后娘娘,小小太监如何会懂得朝政之事?臣妾知道从前南境战事之时皇后娘娘就对庄嫔赞赏有加。只是如今这事,恐怕不是能含糊过去的,事情出在永福宫,总得给臣妾一个说法吧?”

    皇帝眼神微沉,细细思索着,蕙兰见此,知皇帝是动了疑心,可自己如今也是一头雾水,只得道:“嘉妃娘娘,皇后娘娘一向公允,嫔妾若有错,自当承担。可是嫔妾并不曾散布流言,也不会做出此等令皇上和皇后娘娘烦心之事。”

    皇后仿佛心中一块大石落下:“皇上,平日里臣妾管理后宫,庄嫔也会帮着臣妾打理一些小事。譬如徐嫔小产那紫砂罐的秘密,便是庄嫔报知臣妾,查清旧案,清肃了后宫。依臣妾看,庄嫔心怀大局,不是为祸后宫的人。”

    当日查出此事,若非秦才人自尽,嘉妃恐怕再无法洗清罪名。皇帝思及此处,面上虽依旧如常,扶着座椅的手却略略发紧,皇后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中略略安稳了些许,收敛了唇边那抹转瞬即誓的冷笑。

    皇帝的语气如常,却让人仿佛置身冰窖之中:“庄嫔,朕记得南境刚登基时,你曾多次与嘉妃顶撞,是不是?”

    蕙兰心下略急,向前膝行一步:“皇上,臣妾当时...”皇帝伸出手将蕙兰的话生生截断:“朕只问你,是或不是?”

    蕙兰一愣,微微闭上了双眼,仿佛从牙中咬出一句“是”。润瑶见状,忙往瑞婕妤方向看去,却见瑞婕妤轻轻对自己摇了摇头。她再按捺不住,走到蕙兰身旁跪下道:“皇上,臣妾每日都去永福宫,臣妾可担保,庄嫔娘娘的的确确是不知情的啊。”

    皇帝眼神定在润瑶脸上,润瑶虽心中害怕,却依旧抬首如常,眼中并无一丝杂念。皇帝看着她和蕙兰,仿佛在审视一个久未探知的谜底。徐嫔眼波微转,缓缓吐出:“胡妹妹,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即使日日去永福宫,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庄嫔娘娘身边。庄嫔娘娘暗中做了什么,你又如何知道呢?”

    润瑶本要反驳,却想着此事终究还是看皇帝如何看待,只得生生忍住。可徐嫔的话语却如同锋利的刀片刮入耳中:“何况妹妹虽自幼与庄嫔娘娘交好,到底也是十多年没见了。妹妹初入宫中,尚不知人心难测,怎知她不是表里不一,利用妹妹为自己谋利呢?”

    润瑶听到此处再忍不住:“徐嫔娘娘,嫔妾坚信,庄嫔娘娘与嫔妾自幼一同长大,情分非常人可比,她不会让嫔妾做了一颗棋子。何况嫔妾虽刚入宫中,可皇上圣明公允,皇后娘娘刚正不阿,徐嫔娘娘却说后宫人心难测,是何用意?”

    她语中之意,无非想影射徐嫔是以己度人。徐嫔却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徐嫔的问题已经如同猛兽般追来:“那本宫就奇了怪了,那日妹妹给本宫请安,本宫感念妹妹关心本宫的身子,可妹妹却还对本宫的药刨根究底。后来因此破了案,本宫倒也十分感激,可仔细想想,当日妹妹却刻意告诉本宫北境王爷战死....本以为是受庄嫔所使,如今看来,竟是妹妹自己的意思了?”

    听到“北境王爷战死”几个字,皇帝的已是青筋暴起,金刚怒目。徐嫔抬着茶杯,喝了一口茶,仿佛余下的事再与自己无关。

    润瑶见状气结:当日自己只不过过问了徐嫔身子,她却自己入竹筒般将药的做法和盘托出,又旁敲侧击将话题往边境上引。可后来自己也亲口说过自己通医术才问了药的做法,所以此刻徐嫔这样说起来,自己确是无言可辩的,她不再理会徐嫔,对着皇帝拜倒在地:“皇上,庄嫔娘娘绝不可能是散布流言之人哪!”

    皇后见徐嫔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中也是一惊。然而不过一瞬,她已经恢复如常,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只看着皇帝,仿佛等候着最后的审判。

    皇帝的表情极为可怖,发出的声音却如微风一般:“朕记得庄嫔从前就说过,你们自幼一起长大,交情深厚。可是情分再深,庄嫔也不必将这等为祸后宫之事与你知晓,朕念你为人蛊惑,又帮助皇后查清了旧案...”

    此话一出,便是要定死了此事!润瑶脸上的血色已经全部退去,正待再劝,蕙兰见状忙道:“皇上,臣妾未曾祸乱后宫,胡美人对着徐嫔的言辞臣妾也全然不知。”润瑶听见此句惊愕不已,仿佛走在悬崖边上突然踩空,坠入无尽深渊,然而她来不及细想,却仿佛什么东西轻轻按在自己的手上,目光寻去,却见蕙兰双目紧闭,趴在地上轻轻摇头,依旧对着皇帝道:“只是大司马挂帅出征,鞠躬尽瘁之事在当时已人尽皆知,唯有徐嫔妹妹还未出月才未曾听闻,胡美人初来乍到,不知宫中规矩,可臣妾却知后宫不得妄议朝政,所以胡美人有什么言语失当的地方,也与臣妾绝无干系,望皇上明鉴。”

    润瑶本是皇帝自己下旨不必学规矩便先入宫廷的,这样说来倒也不能加以苛责。听到此处,润瑶略略思索便明白蕙兰的维护之意,心中方才安定。皇帝脸色稍缓:“胡美人有的是时间学规矩,这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流言既然出自永福宫,朕就不能不彻查到底。”

    皇后亦柔声劝道:“皇上说得有理。只是庄嫔所言也是实情,当日何大司马已经出征,自不算什么机密。胡美人也不过是和庄嫔交好,才将紫砂罐之事告诉她。可东南两境一向并肩作战,唇齿相依,她们的情分自然不同旁人也是情理中事。皇上从前不是也提起过,要让胡美人住到永福宫,由庄嫔教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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