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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位分(第1页)

    转眼已到九月十六,正是殿选之日。成群的世家秀女来到云意殿外,只为了等着皇帝和皇后留定。许是因为今年战事不断,皇帝仿佛并无多大兴致,多半匆匆看过一眼便撂了牌子。

    嫔妃们也三三两两地到了云意殿外,看着这群如花似玉的佳人们,感慨内宫之中的女子亦如同开了又谢的花,永无停息之日。

    蕙兰有孕,便留在睿心殿不曾走动。此刻正斜靠在榻上,润瑶坐在她身旁,二人正吃着新进的柑橘,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

    润瑶见蕙兰接连吃下不少糕点,笑道:“姐姐此次遭了这么大的罪,可要好好养着。我瞧着你脸色也还是不好,好在近几日郑太医调理过后,胃口总归是好多了。”

    蕙兰自从禁足以来便无食欲,这几天许是解了禁足心中畅快,确如润瑶所言胃口也跟着好了许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如此,只怕如今这妃位也没那么容易坐上。你瞧,皇后见皇上对我这一胎多有重视,便立刻吩咐人替我按着妃位的位分布置睿心殿。昨儿个还急匆匆地让内廷司的人把椒墙上了,说涂上椒墙,才是对二品妃该有的礼遇。”

    提到椒墙,润瑶仿佛有些不放心:“皇后既然出此下策对付嘉妃,又想让姐姐顶罪,自是已经和咱们都撕破了脸。面子上敷衍皇上也就罢了,怎会如此好心?姐姐如今有孕,这带香气的东西,还是让太医检验过才好。”

    蕙兰点了点头,心中暗叹润瑶颇通医术,心思也越发缜密,便也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润瑶却又想起了旧事:“说起来,这椒墙我倒只在琼妃那见过一次,当时觉得沁人心脾,即便是深秋时节也暖阳如春。如今在姐姐这闻得久了,却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了。”

    蕙兰见她主动提起此事,略略思索,口中吐出的便是无限的疑虑:“琼妃入府多年,资历最深。妹妹跟她说了什么,让她竟同意帮你筹谋?”

    润瑶对着小月和小新使了个眼色,见着宫人们都已退下,才附到蕙兰耳边低语。蕙兰听到此处,略微有些惊讶:瑶儿进宫不过数月,竟已能如此左右逢源。此刻听到她如此为自己,内心不知是为姐妹情深而欢喜,还是为物是人非而叹息。

    二人这般说着,润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昨日我去侍寝,恰好内廷司主司去送了册封的名单。姐姐可知,皇上给昭信宫那位赐了什么封号?”

    润瑶甚少这般郑重其事,蕙兰见状忙坐起身,问起此事。润瑶剥下一个柑橘,清凉的橘瓣送入口中,留下甜腻的汁水,伴随着润瑶漫不经心的语气:“日以煜之昼,月以煜之夜。我看这个字,赐给她的孩子,倒是正好。徐嫔常去内廷司询问册封事宜,以免礼仪错漏,当真是个有心人。”

    不过一瞬,蕙兰已然明白过来:“可是即便徐嫔提出了,内廷司也只能顺水推舟递到皇后面前,至于选哪个字,还是要皇后决定的。”想到自己禁足那一日皇后与徐嫔的言语,不免有些心惊。

    “那倒也未必。近日为着选秀事宜,皇上多半都在昭阳殿,或许是内廷司将封号送到皇后跟前时,皇上恰好也在罢了。”润瑶将重音咬在“恰好”二字上,看着蕙兰淡淡一笑:“就如同咱们这次让安羽去禀报姐姐的身孕一般。”

    蕙兰眼神与润瑶的对上,彼此皆是了然。徐嫔如此作为,来日皇帝只要称呼,便会想到当日星象大放异彩,是她的孩子这个给战局带来了胜利。有了这一重保障,无论来日有多少新人,她也不会沦落到君恩似水向东流的那一日。

    想到此处,蕙兰对徐嫔的戒备就更深了一层,也不觉感慨润瑶的心思细腻。思量片刻道:“徐嫔虽依旧对嘉妃言听计从,可如今嘉妃对徐嫔的态度大不如前。徐嫔母家本是明州人士,而皇后的弟弟又官拜刑部的浙江清吏司郎中...”

    润瑶虽进宫已有几个月,但毕竟从东境而来,在朝中也无甚人脉,自然对嫔妃们的家世并不熟悉。此刻听蕙兰说起,才意识到严重性:刑部的清吏司虽只是地方官员,郎中品级也并不高。但是各地的刑案拟定是否得当、证据复核等,都会交至各地清吏司进行复核,若有牵涉同级官员,再上报京中刑部,因而实权颇大。

    徐嫔在太子府多年,与母家来往甚密,多年来步步高升,难保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旦东窗事发,循例就会由浙江清吏司进行证据复核并上报。所以为母家着想,徐嫔失去嘉妃的庇护后,十有八九会归入皇后旗下。

    再回想起蕙兰当日被禁足时,徐嫔三言两语便险些让润瑶同罪,二人都觉如芒在背。也不知对坐了多久,润瑶挤出一个笑容:“有姐姐肚子里这一位,倒是不必担心了。”

    蕙兰却似是有些担忧:“若是能一举得男,咱们在宫中也算都有了依靠。可若是一位公主,前有予宁公主和淑宁公主,恐怕未必能得到皇上的重视。”

    润瑶却是不甚在意:“无论男女,都是姐姐的骨肉。来日即便不得皇上青睐,咱们在这寂寞深宫的日子也能有些盼头。”

    蕙兰听到此处,心中似有无限酸楚蔓延开来,不禁感慨道:“我最佩服的便是你这性子。无论遇到什么,总能往好处想,我在潜邸多年,日日都是明争暗斗。如今进了宫更是要步步为营,不知不觉我也越发贪心不足了。”

    润瑶安慰道:“姐姐想要的,不过是众人都盼望的,又怎能算贪心不足?”她见蕙兰并未答话,又继续劝着:“我自幼养在闺中,不知人情冷暖,进宫不过数月,便已尝尽人生百态。可无论后宫的秋风有多凉,姐姐却依然时时刻刻都在护着我。在妹妹眼里,姐姐和从前并无半分区别。”

    蕙兰微微抬起头,对上润瑶坦诚的眼,张了张嘴,却终究是无言。这样静默良久,蕙兰才轻声道:“我都忘了我入潜邸之前是什么样了。”

    润瑶素来知道蕙兰出身将门,自幼性格张扬。却硬生生被多年的内廷斗争逼成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虽说是迫不得已,但是蕙兰对此终究是有些伤感。她轻轻拍着蕙兰的手背:“姐姐,无论变成什么样,咱们总在一块儿。正如姐姐告诉我的,后宫之中,人人都是无辜的,可人人都会被卷进去。咱们既已入宫,便不能回头了。姐姐怀着身孕,还是不宜忧郁多思,以免损了胎儿。”

    润瑶的话像是一缕微风吹过蕙兰的心头,无论后宫如何凶险,她与润瑶总是共进退,哪怕自己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可是和润瑶自幼长大的情分,总能给自己带来些许温暖和心安,让自己在这波诡云谲的后宫找到一丝本心。

    念及此处,她也宽心了些许,看着润瑶开解自己的模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多思了,如你所言,咱们总在一起就好了。何况路是自己选的,如今既然没有退路,便只有继续向前。”说到此处,她手上略一发狠,雪白的如意桂花糕渐渐被她捏得变了形,金黄的桂花散落了一地,“待我生下这个孩子,再和她们一一清算。”

    润瑶顾虑蕙兰的身孕,便不再提这些烦心事,只捡了有趣的来说,如此到了傍晚时分,估摸着殿选也已结束,蕙兰便欲留了润瑶在睿心殿用膳,却听得外头一阵喧嚣:“瑞嫔娘娘到。”

    蕙兰和润瑶对视一眼:今日除了蕙兰和润瑶,所有妃嫔都去到了云意殿看帝后选秀,瑞嫔此刻过来,想必是殿选刚结束便匆匆赶来。

    果然瑞嫔进来时便有些急促,对着蕙兰略略福了一福,便打发了自己的侍女出去。润瑶和蕙兰见状,怕是殿选上出了事,而私下议论又难免落人口实说不敬帝后,便也将宫人打发了出去。

    不等蕙兰开口问,瑞嫔便自顾坐下开口道:“今日殿选,中选的名单已定了。”

    润瑶喝了口茶,笑道:“瑞嫔娘娘这般急匆匆的过来,莫非入选的妹妹甚多,娘娘担心日后给皇后娘娘请安,昭阳殿便太拥挤了么?”

    瑞嫔见润瑶如此打趣,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她深吸一口气:“入选的人倒是恰好四角齐全,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他三位都是给那一位做陪衬罢了。”

    此言一出,倒是让蕙兰吃了一惊:大周选秀进宫的女子位分大多以家世定位分,皇帝初登基,大臣依旧把持了部分朝政,权臣之女入宫也是必然之理。瑞嫔自己就是正三品户部侍郎之女,而宫中又有皇后是从一品吏部尚书之女、嘉妃是中书令之女,皆是朝中重臣。能让瑞嫔出此言语,可知今日选中的秀女出身是何等贵重。

    果然听得瑞嫔继续说道:“从一品尚书令韦俊止之女韦卜雪,正是二七十四的豆蔻年华。”润瑶不明所以:“虽说尚书令统一六部尚书,但若论实权,嘉妃娘娘的父亲是中书令,与他同列三省......”

    瑞嫔摇摇头:“胡贵人初来乍到,恐怕有所不知。韦氏的母亲,是丹乐郡主。”

    听得此处,润瑶与蕙兰皆是大惊失色:“什么?”

    王爷之女可封为郡主,公主之女则可封为翁主。大周开国百年,郡主倒也不计其数。只是丹乐郡主乃是勤亲王之女,勤亲王是先帝的亲叔父,又精通兵法,领兵多年,即便如今已是六十高龄,却依旧有常胜将军之名,武将中无人可望其项背,甚至于四境的异姓戍边王,也常将其奉为楷模。更皆之勤亲王是皇帝的长辈,在朝中的威望更是不言而喻。

    润瑶咂了咂舌:“虽说我大周选秀位分向来是以采女、才人始,可韦氏这样的出身,怕是给美人都不够了。”

    瑞嫔紧紧攥住手中的娟子,发出的声音仿佛有无限的不甘:“美人?这样的出身,必定是婕妤或者是贵人,总之一入宫便要分封宫室了。侍寝再度晋封,恐怕就要和本宫平起平坐了。”

    蕙兰悠悠地吃了一块糕点,笑道:“无论她是什么位分,总归与咱们无碍。她尚未进宫,妹妹怎的就如此心急呢?”

    瑞嫔长叹一口气:“嫔妾自知今日是心急了些,可嫔妾自进宫以来便屡屡被嘉妃娘娘压着,如今好容易独掌一宫,却又.....”她稳一稳心神,想将后面的话语咽下,却终究忍不住:“只怕嫔妾又要回到初入宫的时候了。”

    蕙兰心中了然:瑞嫔自入府便恩宠不断,一向最在意与皇帝的情分,从前便是因为嘉妃弹压,为复宠才与蕙兰同气连枝。而如今韦氏进宫,凭着这份家世,即便貌若无盐,皇帝也必不会冷落了她。

    何况能在殿选上脱颖而出的,又怎会是无盐之辈呢?

    殿外的落叶被秋风吹得哗哗作响,这沉闷的声音更令殿中之人烦躁不安。新一轮的选秀仿佛窗外那一阵狂风,吹到本不平静的后宫之中,让人不禁想起此刻该是百花杀尽之时。

    其实细论起来,永福宫如今倒是春风得意:也许是因为心中愧疚,又或许是为着南楚公主即将进宫,要对东南两境的将士加以抚恤。皇帝倒也常到永福宫中,往往陪伴了有孕的蕙兰,便歇在润瑶处。这样的情形,不禁让人想起煜嫔徐雅洁有孕时,也连带着同住的秦氏得了几分恩宠。只是时过境迁,如今煜嫔已失去胎儿,曾经君恩常驻的秦氏,也早已成了一缕孤魂。

    润瑶想起皇帝初次驾临碧波苑时,润瑶几乎要记不清他那俊逸的容颜,只看着那一缕明黄,才能相信这是自己久未见面的夫君。礼尚未毕,眼眶却已湿润了,皇帝扶起她坐到榻上,轻轻抱住她,任凭她的泪珠流到自己的龙纹云绣服上,只觉肩头湿了一大片。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是朕前些日子错怪了庄妃,也委屈了你。”

    细论起来,润瑶进宫后虽不至于如庆婕妤一般失宠,到底也是恩宠平平。新人进宫,本是后宫嫔妃最忌惮的事,可润瑶千里迢迢而来,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泛不起嫔妃们心中的一点涟漪。

    待到蕙兰禁足后,润瑶更是再未见过皇帝一面。甚至循例晋了贵人位分,也并无一人提起为她分封宫室的事,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幽深的永巷就仿佛要将她吞没在这寂寥的黑夜之中。那样难熬的日子,她仿佛一只无依无靠的纸鸢,将恐惧掩藏到内心的深处。

    久违的龙涎香的气息让润瑶想起旧事,声音便有些哽咽:“臣妾知道,皇上朝政繁忙。臣妾身为宫嫔,只需尽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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