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游荡月余，回来自然少不得阿爹一顿责骂。虽然拉着阿兄，又对王爷言说是去刺探才获得准许，但阿爹是清楚我的，不过是仰慕南人文化，为出去玩找的借口。

    阿爹言辞激烈，但多是担忧。我从小体弱，不惯背弓上马，在族中几成笑话。阿爹心疼。便教我读南人书籍。

    “你阿妈若在，更能好好教你。我这都是跟她学的。”

    “阿妈是南人么？”我问。自记事起，便不知道阿妈容貌，问阿爹，他只说病死，不愿多说。但他偶又提起，我才闻得一二。

    “南人北人，无甚不同。”阿爹只此一句，再不多说。

    许是今日听他训斥，瞥见阿爹鬓角微霜，心里酸楚，才想起这些往事来。

    阿爹训罢，又道：“玩也罢闹也罢，索性回来了。有三王子在，自能保你；他从小与你交好，可别连累他的！”

    我暗想：这一路若不是我，恐怕阿兄连吃饭住店都成了问题。不过阿爹所说有理，自小唯有阿兄不嫌我软弱，愿与我同行；又因他身份，我才少了诸多麻烦。可阿兄自小在军中，战事一停他就发慌，也是为此，我才邀他南下的。

    阿爹问道：“你二人既以刺探为名，多少有些收获吧，难道一出去野就全忘了？”

    我道：“收获不少。儿子待会便去王爷帐里上报。”

    阿爹点点头，又问：“那可知穆将军究竟如何？我们与他南北夹攻，眼看金人大势已去，为何突然撤军？”

    我道：“只说忤逆，已经下了大狱了。恐怕难救。”

    阿爹感慨：“想我与他一面之缘，虽各为其主，但其为人令我折服。不想壮志难酬，含冤入狱。”

    阿爹叫我退下，我便往王爷帐中而去。汇报完出来，阿兄已经在外面等着我。

    他一脸迫切，我知他已查出些端倪，便问：“如何？”

    他道：“那卫纾，确曾做过俘虏。”

    “具体究竟如何？”我问。

    “走，去我帐里细说！”他便拉着我到了他帐里。

    “这卫纾究竟是什么来历？”我坐下便问。

    阿兄不紧不慢，喝着酒，又叫下人端上肉来。拔出匕首，切一块扔进嘴里，边嚼边说：“还是草原上肉香！”

    我知他有心逗我，故装作不见，便也不急，慢慢呷着酥茶，沉默不语。片刻，他果然先耐不住了，把匕首插在盘上，问道：“你还听不听了？怎么一点不急呢？”

    我笑道：“说是阿兄在说，我急又有什么用呢？”

    阿兄道：“我没你那好性，有点话就憋不住。”

    “憋不住，便讲来。”

    阿兄道：“我打问了几个熟识的将官，他们说，不久前截获金人一个小队，当时正押着南人俘虏往北去，这个叫卫纾的，就在其中。”

    我道：“怪不得他声称是穆将军的先锋官，却没被株连下狱。”

    阿兄又道：“怪也在这儿，闻说穆将军手下各个龙虎，他一个先锋，怎会被几个小兵截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