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人还是回来了,原来他是丧葬公司的,负责死者的纳棺事宜。
因为这次过失,墨绳一家原本想换一家公司的,可是对方愿意打折,愿意打折就没问题了。
而且新找一家也没那么快,还是先进行纳棺式比较好。
于是在一长串的道歉后,工作人员穿一身黑色正装,向墨绳一家人致歉后,为死者梳理。
男子退避,女子可留下帮忙。
墨绳准坐在屋檐下,仰望静静站立的文丰道:“文丰主持,没有女性纳棺者吗?”
“男性为老太太纳棺,有芥蒂?”
墨绳准点点头。
“其实吧,皱褶的皮肤,松垮的脸蛋,人老了都一个样。所以佛说人不过一副皮囊,其实小僧也可以帮死者梳理,而且比大部分人做的都要好。可和尚终究是和尚,男施主还好说,女施主的家人大多不会接受。”
墨绳准:“如果文丰主持来纳棺,我是愿意的,只是内人和小女……”
“其实还是没钱闹的,女性纳棺者一直都有,只是不出那个价格,不会来罢了。”
墨绳准一声长叹道:“还是我等不孝子孙做得不够啊。”
文丰没有安慰他,平心而论,墨绳准做的算是不错了,就算能力有缺,但已经够勤恳负责。
两人在聊天时,屋内突兀传来一阵哭声,好像是墨绳白的声音,然后她就被赶出来了。
文丰看了她一眼,好像与昨日有些不同,原来她已经按照文丰的嘱咐,换上了一身纯黑色和服。
墨绳准问为什么。
她跪坐在屋内,看着奶奶换上纯白色和服,被一点点妆容,越来越像墨绳白小时候记忆里的奶奶,这让她深刻意识到:
“奶奶走了!”
然后就很想哭,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你不该哭的。”文丰看着墨绳白说道。
亲人去世的时候,连哭都不准吗?
文丰解释道:“你之所以被赶出来,是因为在东瀛的传统认知中,纳棺式和最后的送别式时,亲人不许哭泣,因为那会让死者不忍离去,甚至二度起身。”
“二度起身……”淡淡的话,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前面充满人情味的“不忍离去”反倒显得平常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哭泣?”
“上香的时候。上香的时候,死者棺木放在后堂,而且亲友满座,放声哭,越大声越好。”
“为什么?”
“因为亲属在旁。”
“因为亲属在旁?”
“因为亲属在旁。你不哭,就是不孝,你不按要求哭,也是不孝,你不按亲属的约定俗成来,不孝里的大不孝。”
淡淡说完这句话,文丰起身,整理僧衣,向门口鞠躬,正在他腰弯下的一刻,丧葬公司已经抬棺出来,灵车早早就在外面等候。
接下来棺木会送到丧葬公司提供的专门场所,在那里进行上香、送别式等仪式,亲友也在那里等待。
看着刚刚起身的文丰,墨绳白只感到这个和尚很神奇,他是怎么知道棺木会抬出来?
而且……不按要求哭,就是不孝?
什么时候,亲人离去了,连哭的资格都有人要剥夺?
墨绳白穿着黑色和服,俏生生站在那里。
这时,一辆奔驰停下,里面传出嘈杂的声音:
“哎呀!都快迟到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出发?”似乎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嗨呀!租车不要钱呐?”中年男子的声音,“干嘛?”
中年妇女冲穿着黑色和服,泪痕未擦净的墨绳白努努嘴,示意丧家面前,说什么怪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