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恰恰是那轻快到仿佛下一秒就被飘散遗忘的无谓语气，令卫宫士郎无法忍受。卡莲·奥尔黛西亚的问题，不在于她无法意识到自己承受的是苦难与折磨，恰恰在于她在能意识到那是苦难的前提下，却选择了毫无保留的全然接受。

    “别误会了，我绝不会同情你。”

    卡莲只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你不也是如此吗？无法从一般的消遣中获得幸福感的迷途之羊啊——不，更加过分呢，与其说无法从消遣中获得幸福，不如说对消遣本身就感到排斥呢。”

    两人之间保持着死一样寂静的沉默。

    “虽然一下一下的反复刺伤才算是有格调的娱乐方法，不过有时候来一记贯通心脏的穿刺似乎也不错呢。”她意有所指地说着毫无悔意的话。

    “所以，地点我大概了解，时间？”他在问那个男人和他约定的时间。

    “这就要选择逃避了吗，真是无趣的家伙。”但她似乎并未尽兴。

    “如果你愿意这么认为的话，请便吧。”

    确实，拯救他人之人不求回报，那并非难以实现的事情。

    但少女身上刺痛着卫宫士郎的则另有它物。

    “这样啊……既然不在这边，那么，是在那边吗？”

    说着，她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卫宫士郎身后的教学大楼。

    该说是女性的直觉还是什么呢，她似乎踩中了大奖。

    “如果你敢，我会杀了你。”那不是威胁，只是在单纯的宣告事实。

    实际上，她自己也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有能力做到他口中的承诺，即便结果是背负上圣堂教会的追杀，但他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是……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不再有言辞相激，也不再有调笑戏谑。那个人未竟的艰难语气中，却似乎只剩下了落寞与一个人的独角戏。

    明明已经有过预想了，但从他的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证词，还是……太果断了吗？

    “没想到你这样该死的无聊家伙，也能找到不肯轻易放手的东西呢……”

    那究竟是什么眼神呢，是对背叛者的怨愤吗，还是对已经失去之物的缅怀呢？

    他无法做出回应，只有又一次沉默，或许还有少许的悔意。

    卡莲轻轻地掸去上面的灰尘，重新戴上了神官帽。

    “那么，玩笑到此为止，关于我的话题也就此终止。”

    她的语气回归了最开始的状态，一如两个人初次见面时的状态。

    “你……”卫宫士郎握紧了双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我前两天捡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呢。”她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

    “……什么？东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脑海中似乎乱成一团。

    “不，是人呢。”微妙的语气与距离感。

    卫宫士郎没有听，他对于话题的进展毫无兴趣。

    “啊啦，怎么了？难道打算舍弃遇到困难的人吗？”她笑着问道。

    “这可是一点都不像你呢。”

    那笑容背后藏匿着的究竟是什么心情，他已经无从探寻。

    “摩西摩西，还在听吗卫宫君？”

    那殷透着绷带的浅红纤细在他的面前晃动。

    “明明别人还在说话却开始走神，你还真是悠闲呢，是准备开始享受生活吗？”

    “不过，要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看样子没有听呢，既然如此，还请我再重复一次，毕竟这也是职责所在。最后一次，地点你知道，他会等你明天放学后在那里等你，不需要多余的说明了吧。”

    她礼貌性的一笑：

    “那么，请恕我就此告辞了。”

    说完，转身离去。

    或许是错觉，他在那个瞬间看到了压抑的极限。

    卫宫士郎死死拉住那想要逃跑的身影。

    “嘶……嗯……”

    被拉住的右手，伤口正溢出疼痛，浸红了绷带。

    “你还真是粗暴……呢。”

    她不想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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