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的吧?”
心口的项链滚动着红兆,从指缝间钻出不详的幽光。并不锐利的剔透被死死嵌在手掌中心,于无止境地紧攥与颤抖中浸出鲜血。
这是她在家中地下室,解读父亲远坂时臣的遗言——不,准确的说,是解读并理解远坂家历代当主百年以来的托付时,所发现的此脉单传的象征物。
作为认可与托付的证明,绝非作为单纯的装饰品存在。而是作为极为优秀的魔术礼装,储存着远坂家历代当主日积月累的庞大魔力。
籍由这依托无数年的时间进行单纯积攒的干净魔力,以及远坂家造诣非凡的传承魔术,即便是无比艰深,模糊生与死界限的大魔术,也能够轻而易举的触碰。
“凛……不要这样对待自己。”
一旁的英雄对她投以落在疏远与重视之间的适当关心。
“………………”但远坂凛只是沉默。
那是一天之前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发现这东西时的心情。那是十年前就业已安排好了的事情,那个她一直憧憬着,向往着的人,以这样不坦诚的形式,将最宝贵的一切留给了她,他相信她能做到,十年后的她也确实做到了。
这是父亲给她的最大的礼物,是堪比第二次生命的无价馈赠。
那一刻,她毫不怀疑。只要怀着这份血脉至亲之间的感激与骄傲之心继续走下去,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挫折,她都能没有任何迷惘的克服。
名为远坂凛之人不会做无益之事,所以,或许,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承认自己缺乏安全感——对眼前那恍如异界般荒唐,却又真实不虚的刀剑厮杀,感到无力与退惧。
手中的继承物,无法给她任何形式上的安定感。
但远坂凛毕竟是远坂凛。
从自己的心中强硬地拽出冷静,将其撕成粉碎,涂抹全身。直到每一个细胞都贯彻着自己的意志,在魔力的催动下忠诚地履行被重新覆盖的优雅。
于是她眼前的战斗进入了尾声。
Arher看着那渐渐显露出败像的熟悉面孔,五味杂陈。
“……怎么办?”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确认,这里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但如果“他”死了的话,自己想必也会消失吧,而这不正是他最渴求的愿望吗?
在那之后,只要尽全力替她赢下这场战争就好了。自己的愿望已经达成,那么无论胜败,回归英灵殿的那一刻,想必被新时间线覆盖的他都会得到满足吧。
可惜,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草率的决定。
“嗯……不去救他吗?”他记得很清楚,这也是符合他过去经历的事件。在两个人经历相同的情况下,“他”到底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对于这个问题,他同样感到好奇。
然而,从她那里得到的答案却出乎他的意料。
“不。”
毫无迷惘的拒绝。
注视着那跨入非人领域的战场,远坂凛沉声说道。
“我们等。”
……
很近了,很近。
库丘林眼中的剑逐渐放大,放大至模糊的一线,线的尽头一无所有,但那一往无前的刃却让他产生了错觉,他感觉自己被斩成了两截,切面圆滑的尸体溅落两地。
近在咫尺。
这无疑是战斗开启以来,名为卫宫士郎之人,最为接近胜利的一次。
仿佛触手可得的鲜活与生命。
整个世界在注意力的蹂躏下收束缩小,分隔生死的两双瞳孔中倒映着的,只有对方摇曳模糊的身姿。库丘林感到惊讶,因为他看到他眼中的黯淡与失神。
他在挥出这一剑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于是库丘林定下了战斗的结局。
“倒下吧!!”库林的猛犬狰狞地咆哮着,青筋暴露的额颈间扭曲着杀意。
踏地而起的膝撞毫无保留地击碎了胸腔与肋骨,不受控制的躯体在穿梭的气流中倒退滑行,粉碎墙面,拖出雪下殷红的泥痕,和室院落内的走廊被撞成粉碎。
木屑横飞。
但他没有死。这一点,库丘林在两人躯体相撞的那一个瞬间就已然知晓。
院落中,空荡荡的胸腔之内,青蓝色的殷光如情人般温柔地包裹着心脏,以透支生命换来的魔力维系着那风中残烛般的性命。
库丘林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挣扎。
“保护了心脏吗……”
死的威胁,成功唤醒了卫宫士郎,那得益于厮杀数年所换来的关键时刻的敏锐,又一次成功地挽救了他的性命——但这一次,即便他自己也意识到了结局。
极限,卫宫士郎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词所塑造的障壁是何等沉重。脱离出固有时制御的他,仿佛灵魂斩断了与肉体的联系,甚至无法做到颤抖。
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呼吸,开放着的胸腔中,感受不到肺叶的存在。
活动着因浸入血液而发涩的双眼,卫宫士郎这时才意识到,他是被踢到了自己家里——他笑了,一种奇怪的滑稽感与嘲弄感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炙热的鲜血从口中溢满涌出,铁锈味的液体流经脖颈,仿佛滚烫的岩浆,让雪地中的他感到一触即离的温暖,而那温暖也很快被彻骨的寒冷所占据。
恐怕这一次,他等不到她那抱怨满满的背负与粗暴到使人昏厥的救治了。
库丘林的魔力通过指尖流经空气,神代的符文铭刻于空,精妙的术式轻而易举地固定下他的小源,为这具行将就木的残破躯体注入了一股活力。
“在你们如今这个时代,能以这种稀缺神秘的身体达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