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着的拳劲震碎不会疼痛的脏器。

    那属于人类的形体发出野兽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听到哀嚎与嘶叫。对于这一切，他已经习以为常，因为那断续的溺死是他最常听见的一种音乐类型。

    那并非只是毫无意义的呓语，而是有着确切意义的对话。很可惜，这种天赋的言语并不向人类这一物种开放门户，除了极少数的个例，教会中也没有人会去学习。

    但在圣经还没有流传于世的荒芜年代，它们就已经通过这种方式与同类对话。

    指尖夹缝的容器灌注了魔力，为了与预想中的场景维持一致，锐利的切割机关受魔弹出，在已经重复过成百上千次的机械式牵动下贯穿喉管、动脉与脊柱。

    看不清动作的极速抽出，宛如行使餐刀般斩首的娴熟。

    声音没有终止，所以他也不必停下。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挥舞手臂，松开手指，被掷出的直刃以无可阻挡的精妙与怪力转过一个又一个颅骨。

    受力的刃化作剑标，贯通了它身后同类的头颅，将其死死钉在残破的墙上。

    失去了魔力支撑的投掷武装消散无形，属于女性特有的长发与半个缺少无关的头颅掉落于地，被割断的千思万绪像是沉烬般随意飘散，无处落地。

    如同医学扫描式的诡异圆滑切面以富有仪器感的姿态展露在他的眼前，那是已经被无数次见识过的人脑的形状，仿佛下一刻仍要跳动思考。

    于是很快，那些景象被从切口渗出的鲜血与脑容物淹没不见，在卫宫士郎的体感时间里，这一奇妙的过程恍若眨眼的一瞬，却又极为漫长。

    四窜的热量凝聚在闭颌气孔的体内，无有一丝外泄。双腿如同弹簧般忠实地履行着非人的弹跳力，于脊柱大龙的扭合带动下化为杀人的利器。

    斜下的鞭腿裹挟着劲风，踢碎了又一匹的肩骨与脊椎，它带着那无法复原的沉重凹陷，像是初次学会走路的孩童痉挛抽搐，却再也无法站起。

    下个瞬间，他五指并拢成掌，回身将一次常见的撕咬或偷袭拍进泥土里，精准且过度的暴力让那颗头颅于地面形成九十度以上的夹角，并重新弹起。

    “……黑键的残数，还有两枚。”

    他在心中重复着谁也不会知晓的提醒。

    没有任何犹豫地机械性流畅，仿佛无需在意任何厮杀以外的事情。尽情享受着臂展与武器的优势，他将手中的残键刺入敌人的下颌，并贯通出天顶。

    推动着手中的盾牌暴起突进，他撞开合围在外的人壁。

    随着施暴般地搅动与转刃挑起，那张不知道属于谁的面颊飞上天际，只留下一张红白相间的脸孔，实在让他难以分辨原来的表情。

    空气中残留下割空的刃声，他切断喉管，亦或是斩断了头颅。于重力的牵引下，那层藕断丝连的脂皮在尚未牵断身体与头颅的联系之前就已经落地。

    身后，尖锐的爪刺来——在大约一天或六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是人类的手臂。

    那动作对他来说太过迟缓，像是胶片缺失的老旧电影，如果不是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它们甚至连触碰杀戮者的拳路内环都无法做到。

    随手拿过那根前臂，仿佛树木扎根在无法拔起的泥土。在尚未转身之前，这条臂膀已经经历了接近三百六十度旋转，堪堪与躯干切断了联系。

    回望俯身的他微微屈膝，看着另一次致命的威胁于额前擦过。聆听着清脆而悦耳的骨碎与血液洒落，拳心朝天的顶肘轻而易举地碾碎了胸骨与肺腔。

    留在肺叶碎屑的残余中的，只会是一团分辨不清的肉泥。

    但对于占据了这些躯体的东西来说，痛觉并不在它们的考虑范畴之内。蠕动着发出信号，直到确认身躯报废，每当这种时候，卫宫士郎就会不知道作何表情。

    推开身前的尸体，宛如钢锻的拳面毫无保留地敲碎了再一匹的下颌，逐渐扩散的冲击撕开不堪一击的皮肉，像是打碎一个破了洞的篮球。

    高强度的运转与动作让这具好用的机械过载过热，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淋漓的大汗突然从被封锁的毛孔蒸腾而出，带走疲惫的同时也带走了体力。

    外围的数量仍然难以估计，不禁让他感到重复作业的困顿与无趣。

    ……

    不熟悉的天花板旁，等候着令人熟悉的身影。

    “看起来醒了啊，杀人机器。”一如既往地，她的声音充斥着毫不掩饰的不友好与讨厌：“如果你再被多刺几次的话，我就要想办法逃跑了呢。”

    没有理会那话中的讽刺，卫宫士郎爬了起来，撕开了她领口的衣衬。

    丝毫没有顾及她双臂上那微不足道的推搡与拒斥，他一口咬在她肩颈的旧痕之上。伴随着熟悉而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吞咽下使人冷静的鸩酒。

    甜到发腻的血液顺着食道流经他的胃里，仿佛正在发酵的醇酿，带来灼烧脏腑般的暖意。很遗憾，那并非桃色意味上的错觉，而是真真切切的实感。

    口中的甜味渐渐平息，转为正常血液的淡淡腥气。拥有圣痕之人的血发挥着其应尽的职责，数十倍超越于圣水的性能，如剥皮刮骨般祛除着体内残留的恶意。

    剜心挫骨的疼痛袭来，卫宫士郎用尽全力，仍难以自抑地颤抖。

    她不再妄图从这个人的怀里挣扎出来，只是任由他的手掌抚过发根。她缓缓滑过那不断起伏的脊背，似乎妄图通过这种方式缓解他那痉挛式的疼痛。

    病原与抗体在体内厮杀至极致，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