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彬恨恨地咬着牙,他的后槽牙正不受控制地沁出大量津液,流入咽喉,又勾起新一波的进食欲望。
他现在十分后悔让这两个怪人介入到他的家事中来,更后悔让他们拿到了兄长和那个女人的合影——美其名曰用来“念写”,结果却叽叽咕咕写下了一堆散文一样的奇怪东西。
“我再说一遍,虽然她活该,但是,人,不是我大哥杀的。”钱彬作出送客的手势。他一阵后怕,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两个人来到自己家呢,就因为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使了一些小手段打断了自己的变异吗?
不可信,面前的两人完全不可信。
“这你就错了。”酒红走到钱彬的面前,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置喙。
“虽然小茶的念写形式很奇怪,不过内容是绝对可靠的——这就是魔眼的优越性,强大到可说是受诅咒的性能。那双眼睛中所倒映出的是过分真实的真实,是真实本身被蒸馏提纯过后的结果。”
钱彬歪了歪头:“啥……?”
酒红想了想,试图作出解释:“不能理解的话,就把那双魔眼中的记录当作浓度高得醉人的一小块儿现实好了。”似乎是认真思考过后的提问,酒红忽然向钱彬发问道:“你看过哆啦A梦吗?”
钱彬完全迷惑了。
“应该是看过吧,毕竟这种经典动画片在所有年龄段都有相当比例的受众。那你记不记得有一个道具,是能破案的放大镜,虽然找出线索的过程很奇怪,但结果是百分百正确的。你就把旁边那位小哥的眼睛当成活体版本的那个道具好了。”
茶融尴尬得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好,酒红的言辞一如既往地暧昧且自说自话,或许她主观上是为茶融的魔眼做出辩护,不过在他人看来这只是徒劳地让他显得更加可疑。
他天真地劝说自己,也许酒红只是单纯地不会聊天呢,茶融越来越怀疑这种可能性了。
钱彬歪了歪头,又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
皱着眉沉默了两分钟后,少年的表情突然开朗起来,猛地一拍巴掌:“哦!是那个道具!”
“是那个道具的话就没问题了!绝对靠得住的!”
大约一分钟的,略带喜感的沉默之后:
“原来一直不说话是在回忆哪个道具吗?!在这种地方纠结了吗给我稍微尊重一点啊这是魔眼啊很厉害的话说这突然欢快的气氛不对劲吧这么就被说服了吗走到社会上容易被骗吧——”
“老哥你很烦哎……”钱彬白了茶融一眼便不再把视线对准他。
“喂臭弟弟给我看这里你以为是谁帮你做的念写不道歉也就算了这是什么态度给爷有点礼貌!”茶融暴怒得像一只叼回飞盘后没有获得任何奖励的柯基。
钱彬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这种事情无关紧要啦……”
“很关紧要而且就算真的无关紧要也应该是我来说!”
“好了好了,我会给你买磨牙棒的啦。”酒红踮起脚摸摸仍在炸毛的青年的脑袋,“比起这个,你刚才反复强调你的哥哥绝对没有杀人,应该是有足够充足的依据支撑起了这份自信心吧。”
“对,说起来,我发现你们好像搞错了什么,”钱彬面色严肃:“别再一厢情愿地认定那个姓罗的是死者了。”少年冷哼一声:“呵,她那种八面玲珑的狐媚子能那么容易地死掉,倒真是把她看扁了。”
言至于此,任谁都听得出钱彬话里有话。
只是罗薇珊看起来确实不像那种充满诱惑力的女生,照片中的她体态娇小,第二性征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裹在松垮的运动服里,一头齐耳短发,双眼隐藏在镜片之后,让人看不出她的神情。
所以,当酒红看见茶融念写出那一段段色情诗一样的文字时,她也在心中暗暗吃惊。
不,但不论如何,邪眼的念写是不会出问题的,因其是跳过过程后生成的结果,所以根本不存在错的余地。只是语言在转化成文本的同时会被扭曲——酒红更愿意称之为“加密”,被那双眼睛记述的一切的话语都会被诗学化为隐喻一样的暗语,只因除此以外别无他法,神话只有以这样变转了的容貌,才能混入人言之中。
“你们一定是在想,罗薇珊看起来不是那种会主动勾引人的女生吧?”
好像看出了二人的疑惑,少年脆生生地开口了。
接着,他只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的确……她并没有勾引哥哥,甚至在他俩交往时那个女人反而是略显被动的一方,但……她,她只是……”少年的瞳孔失焦般地缩了缩,喉结滚上又落下。
“她只是站在那里,我们就露出本性了。”
茶融无法参透这仿若梦一般的呓语。
“等等……你刚才说……你,们?”
那女孩儿的魅力强大到在这位少年的内心中种下了乱伦的情感吗?
“对,”仿佛只要在脑海中回忆起那昔日的幻影就会被撩起欲望一样,钱彬难耐地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球,而后又享受一般地眯成细缝:“虽然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女人的美……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类型。”
少年发出受刑一样的闷哼声——又或者是满足的喟叹:“她的美丽,不是具有方向性的。”
“那是挑战人类的全能性与绝对性的,可说是神迹的美……”少年睁开眼睛,已是满眼的意乱情迷:
“说是美神本身也不为过呢……呵呵,不过这样说的话未免也太委屈那女人的美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