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哀怨的叹气声,教主自问自答道:“最有趣的是被寄生的母体是绝对不会反抗的啊。”
“可别误会了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奇术效应,你的孩子本质上仍是一个胎儿,而女性天然地对胎儿这种异物有种亲切的包容力,她们会任凭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外来物改造得不成样子,任凭乳房膨胀,任凭腹壁膨大,任凭妊娠纹噼里啪啦地绽裂开来,任凭蝴蝶斑浮现在她们的脸上。而只要不采取干涉,这寄生物就会凭借这份惯性一步步安营扎寨攻城掠地,十个月后,一个丑恶的婴儿就会呱呱坠地——他们来到世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答着肮脏的东西。”教主的诅咒之声愈发高亢,几乎已经变得歇斯底里。
然后,那声音突然平静下来,虽然看不到教主的脸,但男人莫名地觉得,有一双空洞、无神而且疯狂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瞪视着自己。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才怪呢,小孩子自打一出生,就会无可避免地成为整个家庭的中心——不,更正我的言辞,与其说是中心,毋宁说是重心,简直可说是黑洞!从一个新生儿到成人,父母要向这个越来越大的黑洞中无止境地填漩,这还是在孩子有出息的假设之下的投资——然而大多时候,孩子都不会取得与父母期待相匹配的建树。”
演讲忽然停了下来,那声音以疑问的天真语气喃喃自语道:“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更具压迫性的寄生呢?比自然界的寄生行为更糟,这种痛苦的关系维持中,就连寄生者也会被拖累。这是没有赢家的游戏,啊啊,这真的,太糟了。”
男人看到人形不住颤抖,仿佛因悲伤而呜咽抽泣。
是啊,太糟糕了。
这个胎儿可以长出不止一条脐带,因此拴在上边的女人也可以不只有一个。“这取决于我们的小天使胃口有多大。”
声音渐渐远去,人形一边窃笑,一边消失在宵暗中。
“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它没有丝毫独立生存的能力,一旦脱离了所有的母体,就会立刻变成一摊臭肉。你最好想清楚再行动。”幽灵似的嘲弄钻入他的大脑,及时地制止住了他想要切断脐带的手。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同他的“大乖乖”一起生活,他照看它的饮食起居——这东西会主动猎食,他只需要负责张开空间裂缝,他的小宝贝儿进去捕食,他们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搭档。
看着这个流着自己血液的巨型胎儿越长越大,男人的心也愈来愈雀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后的良知也渐渐磨灭,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人类的部分已经堕落变生为某种非人之物。
直到这一天来临,他的宝贝儿,受到了粗暴的对待,被人野蛮地驱逐,甚至被迫断尾而逃。
此仇不报非人上人!但究竟该如何报仇呢?去找教内的兄弟姐妹们商议吗?不,他知道这些“弟兄们”早已把职场那一套带进了信仰,他们比自己更会尔虞我诈,在饲养期间致使“圣胎”受损,这样的罪过一定会让自己从此落下把柄。男人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又心疼地把目光移向他宝贝孩子那被斩断的脐带。
他忽然有计划了,虽然不太高明,但只要一击致命,他就不会露出马脚,或许还能得到教主大人的赏识。
一个恶毒的笑容飞快掠过他干瘪的嘴角。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的剩下半条脐带,突兀地冒出了几个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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