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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上篇 第三章(第1页)

    天下人都知道东野是个很好的地方,那里的人像是生活在童话里的那般安舒,民风淳朴,饱食暖衣,这两个词汇足以概括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所有想象。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齐洲殿域,是以临城为中心,向四周展开的一篇地区,而齐洲殿群不与他在一起。

    十殿的格局大都是这样的,以一座城市为都城,为地域的中心,而殿或者殿群则在别处。齐洲殿在临城去往海边的路上,翼神殿镇守在世界的最北方,与其都城燕都隔着三百里,比齐洲殿要远得多;晋成殿在高原上,而都城龠邑却在峻崖之下的平原上。只有同属东三殿的太仪殿和远在西方的次台殿是殿与城合一的,而且次台殿更特殊,是建在城的地底下的。

    之所以造成这样,是因为都城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变化的,而殿则是自古以来从来不会迁移过的。当然与其格局一样会有例外,曾经因为断河改道的问题,越山殿曾经迁移过,因此他的殿群古蕴便要差些,所以至今的十殿大会上他们还是抬不起头。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殿不愿意迁移的原因之一。

    东三殿,指的就是东来山以东,被称为东野的这片区域上的三座殿,神默殿、齐洲殿和太仪殿。

    因为东来山阻隔的关系,内地广原和秦山地区很少有流动到东野来的移民,同样也很少有东野人肯翻越东来山在那边长期定居的,所以东野经常被内地人想象成世外桃源,而内地在东野人的想象中却是战乱不断。

    固然这两者有夸大之处,但是隐约可以表现出一种事实——东野的生活确实要比内地好。

    因此其实内地不愿意移民东野的人,恐怕并不是因为东来山的原因。

    但是这不在东野人的关心之内,东野的人们可以过得安心富足,年轻人们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打拼,甚至在北方守线的那些兵士,都不曾思考过死亡的问题,毕竟天幕里边的那些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

    只有东三殿的高层,或者真正有所见识的人才明白,这些都是东三殿政府尽全力施为的成果,比如说粮食。

    齐洲殿约近两百年前才将商权下放,以前的东野是没有现在的这些商贾大家的。

    在东三殿殿域中,齐洲殿的环境最为特殊,一开始建殿的时候,齐洲殿的领土只有滨海的那一块十分微小的土地,周围全都是蛮人的部落。

    后来齐洲殿好不容易收服了蛮人,却又发现这个地方遍处盐碱地,粮食产量非常低。最后没有办法,齐洲殿只好依海而立,兴渔盐之利,通商业于天下,让官方的商队,带着海产和海盐翻过东来山,把属于西边和南边的粮食带回来,如此才能保证百姓的吃饭问题。

    这大概是齐洲殿为什么会被建成粮仓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东野商业之风最盛的原因。

    所以一开始——从最初开始——与其他地域绝不一样的是,东野的商人不是自我形成的商业环境,而是完完全全的官方经商。

    直到两百年前齐洲殿放开商权,名商辈出的时代才兴起,然后有了东野四大商家青、池、柏、寅,有了池商无盐氏世家,有了紫荆堂花苓记的百年老字号,有了东野遍地商家。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齐洲殿,在最艰难的时候守护了一切,在最需要的时候提供给人们最方便的道路。

    所以作为齐洲殿域的公民,看到那些粮仓,便自然感恩着齐洲殿,因为他们过得很好都是因为有他,而商人们,对齐洲殿不仅有着感恩,还有着崇拜——没有人敢自称天下第一商,因为在所有商人心中所谓天下第一商,是属于那群粮仓的称号。

    张顾无论对那位殿主和那位护法感到多么无语或不满,对于齐洲殿的敬意却丝毫没有削减。

    他的理想得以这样容易地去追寻,就是因为有齐洲殿的存在。

    倘若说齐洲殿自私一点,或者强势一点,根本就没有人有经商的可能。甚至说,如果没有齐洲殿的保驾护航,那些翻越东来山的商队根本不可能完璧出入,因为那山头上有着不知几何数的马贼。

    他心中想着这些,一边有目的地走着,最终上了一座高塔。

    齐洲殿有六座高塔,镇守在殿群四角的灯塔自然是作用于瞭望和标志性的照明。还有两座都在主殿群,其中一座明显比较矮一些,另一座则比四角灯塔还要高。

    他登上的是那座矮一些的塔,即便如此,也足以俯瞰整个齐洲殿群了。

    即便是粮仓,也有区别,大体上分为圆形粮仓和有边角的粮仓,后一种不仅有四边形,还有多边形,尤其以八边形最多,那是所谓八面来风,是储藏新鲜果物的地方。风格比较统一,灰色的瓦房顶和土墙,所以一直以来防火措施都很容易进行,没怎么起过火。

    主殿区也没什么差别,除了房子的结构样式复杂一些,呈宫殿状,但是颜色上的视觉都十分朴素,仿佛与那些粮仓没有什么区别。

    齐洲殿的工人一般是都城来的,要么就是附近村落的,只有殿士和长老,还有执事人员是来自各地的。官僚系统和商业管理能够很好的分开,也能很好的进行管理,殿群间的工作十分忙碌而有条理,主殿区则特别安静。

    这样一个硕大的机器运作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张顾这样想到。

    其实他也有点佩服起来,虽然外面都说现在齐洲殿是理堂梨长老在主事,但是毕竟最上面是两个小孩,大一点的那个还只有十六岁,而且看起来……至少现在看起来还不那么靠谱,如果他们要胡闹,恐怕齐洲殿就不会是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了。

    他又突然又想到,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小孩来做殿主?齐洲殿可是关乎这方圆几千里的生民安危,齐洲殿本来又不唯血统论,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孩来做殿主?

    这不仅仅对于齐洲殿域的人们是一种不负责,他认为对那个孩子也是一种不负责,因为她太小了,根本无力承担这样的责任,而实际上,如果真出了事,却又一定会要让那孩子背锅的。

    那么小的孩子,就算任性一点,可背负这些生民之任,明显是不合理的——她根本没有到法定的年龄,连一个公民都算不上,连公民的责任也不能背负,凭什么背负殿主的职责?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他一度想着,沿着塔的环形坡道梯,向着塔顶前进。

    离地面愈来愈高,看着远方其实可以说是很舒心的风景,张顾怎么也舒心不起来。

    他以前很少关注这些殿政层面的事,也很少对这些事思考得很彻底,偶尔想来却很是有些难受。

    这使得他没有注意地面的情况,险些绊倒。

    一般来说是不会无故绊倒的,很明显他感受到有东西绊了自己一下。

    但是那东西很小且轻软,并不足以将一个中等身材的成年男子绊倒。

    那是一个七八岁小姑娘细瘦的小腿。

    张顾反应过来看过去时,她抱着双腿缩成一团在靠在墙根,身形单薄,眼睛往地上看,根本就没有理他的意思。

    张顾看了这个脾气古怪的小姑娘几眼,也没理她,就继续往上走。

    “还真是老好人啊,装蒜倒是有一手。”

    身后传来讽刺的声音。

    “那真是十分抱歉,殿主阁下,我并不是好人,也没有装蒜。”

    张顾无奈,回身说到,忽然察觉她身形单薄原因,竟然是穿得很少……他突然回想起刚才竹涯看到挂在墙壁上的大衣时脸色有点苍白,拿下去很仓促地说了声“失陪”就不见了,现在看来是竹涯没有找到她?

    张顾叹了口气,看着那稍微已经有形可见的呼气,很能体会现在的低温,于是脱下外套打算给小姑娘披上。

    “别冻着凉了,殿主阁下。”

    “谁要你假惺惺——”她一把挥掉大衣,并且明显生人勿近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张顾。

    张顾这下知道竹涯可能不是没有找到她,是被她甩了。

    “你不要的话我就穿上了……”

    最后并没有,衣服还是给小孩子穿上了,尽管成年男人的大衣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来说都长到她膝盖以下了,加上她又坐着,可以说那棉衣外套就是张大棉被。

    她那会看张顾的眼神固然凶狠,却是眼圈红了一圈,有些肿。

    张顾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胡闹嘛。

    安慰了两句,总算是殿主“特赐”他坐下。

    一大一小就这么坐在墙根看远方的飞鸟。

    当飞鸟飞向可见的尽头,齐洲殿主终于率先开口说话:“我两岁就认识竹涯了。”

    张顾是很好的听众,虽然有时会腹诽,但不会表达什么,他的理智能够告诉他自己的判断未必是对的,这时候他在想你怎么还记得两岁的事情?

    “……竹涯他,一直很讨厌。”

    哈?

    “可是他很温柔。虽然老是骂我,但也会给我做好吃的,会给我讲故事。”

    张顾隐约听出来些什么,她好像不是像竹涯说的那样,因为小莲姑娘才讨厌自己的,而是……下面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我知道小莲姐姐年纪大了是要嫁人的,她只要不嫁给薛家那个蠢蛋,嫁给谁都行,小莲姐姐永远都是小莲姐姐,她永远都最爱我。”她说完这句,似乎想了想,突然就咬牙切齿道:“可是竹涯啊,竹涯那个家伙,是最容易变心的,当初说好会永远在我身边的,结果现在天天跑去上学,把我丢给那群老头子就不管了!”

    张顾心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齐洲殿护法原来真的是会去上学的啊?突然感觉她下面要说什么重大事件。

    “他去上学就算了,还老是留堂,跟那些老学究有什么屁话那么要紧,连我都不要了……”

    原来你跑出去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吗?

    “前段时间突然说要给我找什么老师……他这分明就是想住到学校去,再也不看我,省得心烦……”

    不不不,殿主您是不是对老师有什么误解,老师和保姆是两码事。

    “我明明、我明明都表现得那么乖了,他、他……”

    已经哭了,张顾看着她拿自己的棉袄袖子抹鼻涕,觉得好生可爱——自己这是变态了不成?

    张顾其实微微感受到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很曲折的背景和情感,绝对不像看起来就是缺爱的孩子那般简单。

    恐怕在其背后的因由,便与这庞大的齐洲殿有着莫大关系。

    张顾突然有些后背发冷,这个看起来不到一米的小姑娘在这座齐洲殿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不过随即他也意识到,这不是他一个普通人所当思考的问题,但是他这回没有像以前一样摇摇头,而是认真想听她下面的话。

    小姑娘收了眼泪,啜声说道:“所以你也很讨厌,为什么要出现……”

    本来还想往下听,但是到这里张顾真的忍不住,反驳道:“不是我出现啊,是护法……是你先遇见我的好不好?而且我的理想是经商,不是做什么老师,而且我觉得自己也没能力做什么老师。”

    小姑娘撇了撇嘴,不屑道:“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谁知道呢?”

    张顾想继续反驳,突然反应过来只是这小孩在嘴硬,话到嘴边化为了苦笑:“好吧,其实我确实对护法开出的工资条件动心了。”

    她没有露出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事实上大概她什么都很清楚,只是没有说出口,于是下一刻就说了:“……那个,喂,嗯……昨天的事情,对、对不起……”

    那句道歉简直细若蚊蝇,张顾本来死板的性格今天突然活动了许多,想要逗弄这个女孩:“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小姑娘瞪了过来:“对你他喵了个的不起!听见了吧!”

    张顾皱眉:“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说脏话不好。”

    小姑娘站了起来,“我不跟你扯皮了,我要走了。”

    谁跟谁扯皮啊?

    她大一挥手,把棉袄丢回给张顾,冲着下坡就跑了,只是跑了几步停下来回头,说道:“如果是你当老师的话,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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