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有万籁俱静的本事。

    余成吼完，整个厂房的地都随着这一声抖了抖，但下一瞬，在众人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内容后，杂音又瞬间收紧。

    静的像是能听见姜荫嗓子眼要跳出来的心跳。

    傅云川的眼神像刀，射过来的瞬间，逼得姜荫所有慌乱都无处遁形。

    厂房内清一色黑色西服的男人并不多，在这之前，就被傅云川遣了出去。

    奄奄一息的冯肆也听见了，挣扎着，从地上支起半个身子，他嘴微张，想说话，却只是呕出一口血。

    隔空，姜荫迎上傅云川的眼神，强装着镇定，袖子下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他眼神里的情绪太多，积攒在眼底汇聚成吞人的黑洞，反而是让人分不清任何的阴森和压抑。

    两人谁都没说话。

    气氛扼人的静谧。

    “你不信我？”她说。

    傅云川没说话，拿枪的手垂下，仍旧盯着她。

    “解释呢？”他说。

    “没解释。”

    出乎意料又底气十足的答案，傅云川挑眉，“看来我真是太纵容你了。”他抬手，枪口指她，“还是没有解释？”

    “你要听什么解释？我为什么救余成？还是我为什么会私下和那条子有联系？又或者，我有没有欺骗你，隐瞒我的真实身份？”

    “还是都要知道？”姜荫朝他走，眼睛直视枪口，“那傅云川，你有没有什么是隐瞒我的？比如你的合照，比如你的过去，比如你曾经喜欢上一个女警察，直到现在也没能忘掉？”

    傅云川皱眉，“谁告诉你的？”

    “你觉得呢？”

    闻言，身后半死不活的冯肆突然笑了声，“果然，新欢还是不如心里的旧爱强。”他费力调动眼球，看向姜荫的方向，不怕死的继续道，“姜小姐，我说的没错吧，你早点听我的，心狠一点，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姜荫瞳孔微动。

    傅云川眯眼，“冯肆告诉你的？”

    姜荫站在枪口咫尺的地方，漠着眼笑，“就允许你无凭无据乱猜测，就不准我来一次推理解谜？”

    枪口对准女人额头，姜荫丝毫不怯，“傅云川，你不是不信我吗？有本事你就摁，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我反正还解脱了。”

    说完，她笑，嘴角的笑容碍眼至极。

    傅云川讨厌在她脸上看见这种自己被拿捏的表情，她笃定他下不了手，就连他自己也讨厌这种心有羁绊的感觉。

    两人僵持间，旁边的人不敢看，生怕傅云川来个秋后算账，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扣出来。

    但无人注意的细节，却是江城的傅九爷握着枪把的手在发颤。

    “你他妈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咬牙，音节从牙缝里一个个往外蹦。

    姜荫没说话，鼻腔里挤出一声笑，嘴唇往上挑。

    挑衅又找死的表情。

    僵持还在继续，破旧厂房外却突然像炸开锅一样，嘈杂的声音一股脑挤进来，连四面墙都挡不住。

    突然有人从外面跑进来，大喊，“条子来了！条子来了！”

    闻言，当下，厂房里又瞬间水涨一样沸腾起来。

    沉湎皱眉喊傅云川。

    傅云川还维持着举枪的动作，枪口仍旧对着姜荫的脑门。

    周遭杂乱，她嘴角的弧度却放大，她举手，就在傅云川还因为她这表情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反手握住枪。

    傅云川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皱眉，但手被她拽着，挣脱不开。

    他眼睁睁看着女人就着他的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枪口不稳，子弹穿过她的肩。

    她向后倒，傅云川冲过来要扶她，却又被沉湎拦住。

    “九爷，来不及了，快走啊！”

    傅云川置若罔闻，手向前伸，接住姜荫。

    沉湎叹了声气，临时拉了个保镖，让人护着傅云川走后门，自己则冲到前门，把厂房里堆着的汽油罐全打翻在地，打火机摔在地上，瞬间燃起一片汹汹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