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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浪翻涌，妄水漫延，一层一层快将淹没山峰，白鸾赶到的时候，看见的是汩泉上神和华楹相对无言的身影。依旧是不染纤尘的青衫，汩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一度被自己欺凌，又被自己宠坏的徒弟。华楹在他的注视下低了头，轻轻咬着嘴唇，抽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们此时的心境，白鸾到底是明白一些的，定是比她面对九舞时还要伤痛吧。

    白鸾扶着成煜走近，她不知道消失了多日的汩泉如何归来，但总归他在这个时候回来是一件好事。成煜面色苍白，手脚已经有些脱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挨了楼月全力一击，能强撑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

    可是眼下妄水破天而流危在旦夕，白鸾心里担心着，若是不赶快将成煜送回天宫休养，只怕三太子这条命也有些悬了。

    “妄水……”成煜借白鸾站稳身子，方开了口，汩泉上神便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将话语打断。

    白鸾左右看看这两个人，华楹似乎已经受了重伤，应该是汩泉亲自出手教训的，但伤的皆不是要害的位置，只是令她暂时不能动弹。

    收住沉沉目光，汩泉上神转身，先是放眼逼近眼底的汹涌浪潮，而后淡淡看向白鸾，淡漠的表情增了一分温厚慈悲，手掌搭上成煜的肩头，他将半世修为缓缓注入，止住了成煜心头涌动的血液。

    收回手掌，青袍迎着海浪飞舞，汩泉对成煜静静道：“我以长辈的身份，将蕊珠交托与你，成煜。”

    成煜的伤势方有些许好转，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白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汩泉做这一系列事情是个什么意图，只是看着他转过身去，站在云池的边缘，淡淡看向华楹，山壁一般的脸忽然泛起笑容，像破雪的春风，虽然还是有些寒冷，却让人感觉到希望。

    “不！”

    当白鸾喊出这个字的时候，汩泉已经纵身跃下了云池，浮浮云絮淹没了青白淡漠的身影，云池上初初绽放的无妄莲，微微颤抖。

    没有人知道云池底下有多深有多险，大抵跳下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的。白鸾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例外，只是片刻之后，汹涌的浪潮退了，汩泉上神施在华楹身上的定身术解除了。

    华楹松松地瘫软在地上，眼底流下一行清泪，低低道：“师父……”

    白鸾看着她，就好像看到曾几何时的自己，灰蒙蒙的天空初见晴日，可惜已经是个黄昏。橘色暖光斜斜铺洒下来，给淡渺的云絮增添了几分暖色。

    汩泉跳下云池，以身祭了妄水阀，天兵适才从波涛中脱困，来到云池听候差遣。白鸾将成煜交给他们，命令他们速速将三太子带回九重天调养，至于花靥这个魔族的公主，便交给她好了。

    天兵有些犹豫，成煜便对他们点了点头，淡淡看了白鸾一眼，叮嘱道：“小心。”

    成煜离开后，白鸾久久没有同华楹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而她始终看着深不见底的云池。

    天黑了，惊过几只飞鸟，白鸾猜测叶三生大概就在附近，华楹既然是魔宫的公主，保护她自然也是魔徒分内的事情。

    今夜月色晴朗，天空不时划过几颗星子，混着海腥味道的清风拂过，一切美好静谧得就像千百年来不变的夜晚。而碧衣的女子依旧在等待，等待那个喜欢四处云游的人归来，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似乎不大快乐。

    此刻华楹受了重伤，就算没有受伤，白鸾也不认为她会趁自己不在时逃跑，她跑到山下摘了两只被妄水浸泡过的梨子，略略潮湿的皮，无论色泽形状还是个头，都是顶顶上等的。

    白鸾塞了只梨子在华楹手中，在她身旁懒懒坐下，用袖子蹭了蹭手中的梨子，兀自啃上一口，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啃，仿佛只要一切都做得同过去一样，就真的没有什么分别。

    嘴巴嚼两口，终是将它吐出来，怆然地轻笑着，“今日的梨子是苦的，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