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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来客(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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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跟大多数人一样很喜欢交际,而且随时做好准备,像水蛭似的吸引住任何一位血气方刚的上门客人。我自然不是隐士,我要是有事去酒吧,那我很可能比那些泡酒吧的常客待的时间还要长哩。

    我的屋子里备有三把椅子:一把独处时用,两把给友人来访时坐,三把交往活动时用。要是来客很多,始料所不及,也还是三把椅子招待他们,不过,通常他们都在屋子里站着,节省空间。巴掌大的一个小房间,居然能容纳那么多男男女女,端的令人吃惊。有一回,在我的屋顶上,来了二十五个或者三十个灵魂,外加它们的躯体,可我们在分手时,常常还不觉得相互之间挨得那么近。我们有许许多多房子,不管公产的还是私产的,照例都有多得简直数不清的房间,宽敞的厅堂和储藏名酒与和平时期军需品的地窨子,依我看,住在里头的人好像只不过是寄生在屋子里一些蛀虫。我吃惊地看到,在特雷蒙、阿斯托,或米德尔塞克斯酒店门前,侍应生通报来客时,活像一只滑稽可笑的耗子,打从宾客们经过的游廊那儿爬出来,眨眼间又钻进了过道上的一个窟窿里去。

    我的屋子这么小,有时也有一些不便之处,那就是说,我们高谈阔论重大思想时,客人和我相互之间很难保持适当的距离。你的思想需要足够的空间,方可准备扬帆起航,按照一两条航线航行,最后到达目的港。你那思想的子弹万万不可打偏、跳飞,这样方能稳准地直达听者的耳朵里,要不然它就会从听者的脑袋一侧擦过。再说,我们的句子也需要空间,便于渐次展开,排列成行。个人,就像国家一样,必须有合适的、宽阔的天然边界,乃至于有一个相当大的中立地带。我发现,跟友人隔湖交谈,端的是一种奢华的享受。在我的屋子里,我们相互之间挨得太近,说话反而听不清楚——可我们又不能让话音压得太低,要不然别人就听不到;这就像你把两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水面,因为石子挨得太近,彼此的涟漪都给搅乱了。如果我们仅仅是惯于大声聒噪的人,那么,我们不妨站得更近些,紧紧地挨在一起,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如果我们讲话很含蓄,富于思想性,那么,我们最好还是相互隔开得更远一点儿,以便我们的活力和朝气有机会散发出去。我们中间每一个人都有一些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话语,要是喜欢与之进行最亲密的交流的话,那么,我们不仅要默不作声,而且身体往往还要隔开得远些,使我们怎么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才好。按照这个标准,大声说话只是为了方便那些耳朵背的人;不过有好多美好的事情,如果大声嚷嚷,那我们就怎么也表述不出来。只要谈话的声调开始越发崇高、庄严时,我们就会把椅子渐渐往后挪,挪得远远的,挪到对面屋角落里的墙根前,到了那时候,常常觉得房间不够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最好”的房间,就是屋子后面那片松树林,随时准备接待来客,而且太阳几乎很难得照到地毯上。入夏以来,贵宾来访时,我就带他们上那儿去。有一位不可多得的管家早已打扫过地板,还给家具掸去了尘土,样样东西都拾掇得井然有序。

    如果来客只有一位,有时他跟我共进便餐,我们一边交谈,一边搅动玉米粥,或者瞧着一块面包在火上渐渐膨胀、渐渐烤熟,反正两人话语声不绝于耳。万一客人来了二十个的话,就在我的屋子里歇息,用餐一事只好免谈了,也许我有足够两个人吃的面包,无奈这时候吃饭仿佛成了一种禁忌的习惯,我们自然而然地实行禁食了。这断断乎不会使人觉得怠慢客人,倒是反而不失为处理最妥当、考虑最周到的一种办法。物质生活受到耗损,通常急需加以补救,但在当时却出奇地滞后了,好在生命的活力还能挺得过去。就这么着,不管来二十个人,还是一千个人,我照样都能接待;如果说有人一面看到我正好在家里,一面离开我屋子时却饿了肚子,不免感到十分扫兴,那么有一点他们会肯定,至少我也是爱莫能助。建立新的更好的风俗习惯,取代旧的风俗习惯,原本一点儿不难,尽管许多管家对此表示怀疑。你的声誉好不好,并不取决于你是否请客吃饭。就我来说,我不时拜访人家,我从来都没有被什么克耳柏洛斯吓住过,倒是设宴款待我的人反而使我退避三舍;我想,这是一种非常客气兜着圈子的暗示,要我往后再也别去麻烦他。我想,赶明儿我断断乎再也不去这些地方了。我引为自豪的是,有一位客人在一张权充名片的黄澄澄胡桃木叶子上,留下了斯宾塞的几行诗,我就不妨拿它来做我的陋室铭:

    到了那里,他们挤满了小屋子,

    不寻求那里原本没有的娱乐;

    休息赛过宴会,一切悉听尊便,

    崇高的心灵就是最能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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