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
美学老师要我们写几篇读书报告。&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中国近代的美学理论是从王国维开始的,而王国维关于美学的作品中又以《人间词话》为经典。”他如是说。
我和这本书还有些渊源。
我第一次看到《人间词话》大概是在八九岁的时候,那时家中书房有一本二十余年高龄的老书,纸页泛黄。
当时翻开这本带着旧书特有的味道的《词话》,满目之乎者也。我全然看不明白,草草翻了几页就塞回书架,跑出书房去玩了,从此把这本书忘得一干二净。
上了高中之后,我有几次萌发过想要买一本《人间词话》的冲动,于是跑到书城里四处转悠,最后我抱着几本教辅和练习册满意地回了家,再一次把这本书抛到了脑后。
十八岁生日的晚上,朋友送了我一本《词话》,于是了却夙愿。
整个高三的后半年,这本书都被我放在书桌上。
再后来就是高考。
语文作文成了唯一供学生的课外知识发挥作用的地方。说实话,当时的高考作文题是一段关于人与自然的叙述,而我近一半的高考作文都没有搭理材料,另一半里还有四分之一是读了《人间词话》后的感悟。
作文只有一千字不到的空格,现在想想这些格子也着实可怜。有多少考生倾尽了学力和脑力去填充这些空格,最后笔下所写的还不是心中所想。
不过,要是想什么就写什么,高考也不能称其为高考了,不如叫散文大赛。
写应试作文就是个这么纠结的事——不论如何,我的高考语文分还挺高。
然,考试归一码,作业是不能不写的。
于是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再一次打开《人间词话》,却发现了“读书”和“怀着目的去读书”之间的天差地别。
如果说单看“庭院深深深几许”这个三叠字单句,所有人都会顿生感慨,至于这个感慨怎么用语言形容,又怎么变成笔下的文字,那就不是人人都会的了。
不得不说,我们在面对许多能带来原始美感冲击事物的时候,“意会”在心里占的成分要比“言传”的多,难度也小得多。
就像我们都能脑补一个曲径通幽,柴扉半掩的庭院,但是很多人却无法从哪怕一个角度去赏析它究竟美在哪里,为什么会美。
同理,怀着“我要写报告”的目的去读这本《人间词话》,和怀着“我就是想看看古诗词”的目的去读,前者带来的恐怕会是无尽的不自在。
就像拿着一根软木塞,塞住了大部分人的天灵盖,然后给出一个赏析全书的命题让这些人去硬生生地憋。
就像高中生的噩梦是“背诵全文”,那么大学生的噩梦是“品读全书再写份报告”。
一开始,我卯足了劲想要开一个好头,奈何查阅了一下资料后发现“读书报告”是有格式可循的。
于是我对开头做出了如下一本正经的调整。
“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这部文学评论著作中以中国传统诗学,词学的眼光,加以西方系统的美学思想和批判思想,将数千年来的历代诗词及前人注解融会贯通,继而成一家之言,铸成了这座近代文学理论体系和诗词著作中的不朽丰碑。”
打完这段冠冕堂皇的话之后,一看表,一分钟不到。
此时感觉良好,于是奋指疾书。
“《人间词话》卷首是一篇《戏效季英作口号诗》七言诗,句二十有四,虽是戏效口号诗,但却无处不透出王国维先生对古代诗词积累之深厚,化用之灵活。作为卷首题诗既恰到好处又不失雅趣。”
按照套路,此时应当是对作者才华的褒扬了——我想起手稿卷首有这么一首诗,于是就写了上边这段正经无比的话。
然后就该到个人的体会和收获这个桥段了。
我翻着书,脑海里一片空白。
当很多想法挤在一起的时候,它们会彼此抵消和否定,这个时候我还要怀着“写一篇报告”的目的去抓住这些思绪。
随后我想到了“三”这个神奇的数字。
可是怎么去填充这个“三”又成了个问题。
我大致算了算这本《词话》里有代表性的观点,一边写一边归类。
“在我看来,整本《人间词话》中最为闪耀的几个观点可将这本书大致分为三个部分(以下简称《词话》):第一部分为‘境界说’,第二部分为‘咏物说’,第三部分为‘理论说’。”
我编了几个自认还有些道理的名词,然后再从书里找到和这三个名词有关系的部分就大功告成了。
“以下是我对这三个部分的理解。”我继续写到。
“第一部分,即‘境界说’,实际上是本书的中心,以‘境界’或‘气象’为旨,贯穿了整本《词话》。开篇第一词为欧阳修的《蝶恋花》,作者语:“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作者随后又接连抛出‘造境’和‘写境’,‘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这两个极其富有辩证色彩的命题,令读者眼前为之一亮,许多诗词中看似相近却又不易言说的不同之处被这两个命题诠释得十分明了。
同时,王国维先生自认‘兴趣’‘神韵’等等形容诗词感觉的词都只是‘道其面目’,并不如自己的‘境界’能够探触到诗词的本源。
这种说法固然有它的道理。举一个最广为流传的例子:在《词话》中,王国维先生提出了影响后世无数人的“人生三境界”,分别取晏殊《鹊踏枝》“昨夜西风凋碧树”,柳永《凤栖梧》“衣带渐宽终不悔”和辛弃疾《青玉案》“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作为三境之描写,极道成学立业的辛苦艰涩,是我所认为的“境界说”中集大成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