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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图纹饰(第1页)

    “夫人。”

    福尔从一个外面进来的小丫头手里接过茶盘,双手呈到戚夫人面前,她每夜入睡以前要喝一盏热热的牛乳茶,这是戚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明规矩,也是伺候夫人的仆婢决不应该忘记的。福尔跟了戚夫人有十多个年头,虽然不是最开初的人,却是最合她意的,她年近三十,有一张忠实的圆脸,上面没有什么表情,眼皮松松的,已经出现耷拉的趋势,却正好合了主子不喜下人抬眼乱看的心性。

    这时候戚典正在房里陪着夫人坐着说话,这样的时候实在很少。只有从来行为放纵的男子,到了这把岁数才会是戚典那样的样貌,他依旧高,而且并不瘦弱,可是一张抿得干巴巴的嘴唇和那双光凛凛的尖眼睛,将他壮年时期的窥香窃艳泄露无遗。府里的姨娘并不多,死去的二三姨娘就算还在也与戚夫人年纪差不离,辛四姨娘进门得早。可是年纪并不很大,因为太小生下戚怀伤了身子,之后便没有动静了。下剩的还有几位年轻一些的,都是戚夫人授意下由人牙子买回去的,模样不大爽利,戚典也懒得理她们。也许因为夫人捏得紧,府里的人丁也就不算兴旺,除却三位公子,也只有一个嫡生女儿。不过,这位戚老爷究竟在外面有多少血脉就很难算得清楚。

    福尔受戚夫人重用,一方面是她忠心耿耿而且得力,一方面跟她姿色的平庸不无干系,这样从小乏味到老的女人戚夫人用着才放心些。这些福尔不会不清楚,可是她无所谓,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被老爷看上的希望,她也就乐得多巴结夫人。此刻她收了茶盘,静静立在一边等候使唤,同时盯着罗汉椅上两位主子盘起来的脚发愣。

    “昨儿太晚了,散了席她就睡去了,我也就没多问。”戚夫人啜了一口热茶说道。

    “问她有什么用!以前也不是没问过,不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吗?支支吾吾的。”戚典带着不耐烦的神情挥了挥手,“照我说,本来叫闺女自己看夫婿这种事也就你想得出来,自古父母之命,还有她一个小女孩子不肯的道理?你也忒宠她了。”

    “难道老爷不疼舜华的?舜华年纪不算小了,总不能一直待在闺阁里,但说实话我是不想她离了我这里,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彦儿到底是个男孩,没有舜华那么贴心,更何况舜华这里找好了婆家,咱们也好一心一意替彦儿寻人家。”

    “你说得也有道理,舜华性子娇惯,不合她的心意恐怕闹出什么事来,只得这样一家一家选看……我原想着彦儿那里还不必着急,他二十出头,近些日子跟着我,我看他毛毛躁躁的,还是小孩子心性,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怕找不到合适媳妇;只是前儿仿佛听见因为什么姑娘怄了气,罚得人家一双手连看也不消看,昨晚上宴会也没露面……”戚典一面用手指揉着自己膝盖上的窝儿一面随口提及,但是戚夫人却听进去了,将茶碗递还给福尔,故作轻松地说道:“哪有的事?我一天呆在府里难道还不知道?”

    “那就是你的疏忽了,彦儿那小子不跟你说老实话,我恍惚记得那姑娘名儿叫什么阮儿的,是咱们栖霞苑养的姑娘,才十岁上出头的,那样小的姑娘懂什么事,还要他一个公子跟人家计较的?传出去不像话。”

    戚夫人心下一动,问道:“我自下去问问,想来是那小丫头不知轻重把彦儿得罪了也未可知,不过,是什么风把这样小事也刮到老爷耳朵里面去了?”

    戚典微微笑着,用洞悉的眼神看着夫人:“我哪里听了什么风?不过是别个闲聊,恰巧给我听见了。你也别多心,不过叫彦儿长些记性。还有就是母亲那里要常去,现在母亲不大管事了,可府里头大事小事还是以母亲的意思为先,凡事替我多问着些。你怎样纵容孩子是一回事,可别叫外头传着传着,给我扣一个不孝不敬的罪名。”

    戚夫人听他这样说了,不敢再多嘴,心里虽然不舒服,也暂且都压下去不提。

    栖霞苑内。

    阮儿蜷在自己的床上翻看《庄子》,这本书已经被翻得脱线,她觉得整个人很不新鲜,眼皮一跳一跳的,大概是昨晚上吹了凉风,或者因为心里总还对那个在黑暗中窥视着她的人感到焦虑,她拿出一小块破碎的布片,她今晨天还没有亮全的时候回到昨晚的小院子里找到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她不知道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或许只是经过,只是出于好奇看一眼,可是她总想着这个人,她可能是有些想入非非,觉得或许戚怀放心不下她,她只能是在想入非非。

    “阮儿!”

    门轻轻开了个缝儿,一个柔柔的声音叫她的名字,随后伸进来半张脸,脸上细细长长的眼睛像两片映着水珠儿光亮的柳叶,门那边传来轻飘飘的声音:“你没有在睡觉吧?”

    “没有。”阮儿跪起在床沿探头看看她,“快进来吧,柳童姐,每次你都要先问一问。”

    门开得稍稍大一些,闪进来一个身量苗条的姑娘,一头青丝用绸带束在身后,随着步子在左右频现:“我总怕你衣衫不整的,看着多不像样,苑里就数你刁钻,偏爱拣白天睡觉,我能摸得着你的路数?”

    “就算我睡着,你也在这一屋里住着难道没见过?你明明是怕——”阮儿突然间反应过来,忙住了嘴不说,却被柳童把话接下去,她笑着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是啊,我就是怕二公子来找你,我进来不坏了事吗?”阮儿红着脸缩到床里边,顺手把刚刚夹在书里的布片抽到手里面攥着。

    “看来小丫头还有事瞒着我哩。”柳童比阮儿大上几岁,有着极为纤细的腰肢和相当灵敏的身手,是栖霞苑数一数二的舞伎,阮儿在这儿的时候她还没有来,可是一来就很得主子欢心——她总是很懂得察言观色,什么些微的变化也不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而且她相当乖觉,言语讨人喜欢。可能是因为阮儿容貌出众,年纪又小,柳童特意跟她亲近,待她与旁人不同,她的花言巧语阮儿是充分领教过的。

    “我跟你说这个事儿,你可不要跟旁人提起啊。”阮儿手里的布条被柳童一把夺了去,只得不甘心地这样叮嘱她。

    “你可要知道,即使我作了承诺,不告诉别人,你可能猜到我这承诺有几斤几两?我长这么大,见过许多轻信别人的和轻易许诺的,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呢。”柳童捏着布条反复看着,脸上是莫测的抽离其中的淡淡微笑,阮儿听着她说出的话,像是随口说的,但好像挺有道理,是经验之谈。

    “那你守不守信用呢?”

    “小丫头可别抱希望。”柳童看过了布条,瞟了阮儿一眼,突然出声来:“嗐,我跟你说着玩儿的呐,你还当真了,这是从哪儿找到的宝贝啊?一根布条?上次演奏之后你一个人被大公子留下,我留个心眼在门口守着,结果就看见你狠狠剜了他几爪——怎么,他还没死心?”

    阮儿恨了她一眼:“不是他,你看我的手,伤了公子是要付出代价的呢。昨晚上你们都赴宴去了,这个是我溜出去走动的时候捡的。”

    柳童听她说完,撇撇嘴:“唷,小丫头又骗我,昨儿还说人不舒服在房里躺了一天来着。”

    “别闹,我说真的,走着走着到了一个院子里,里面一个黑乎乎的池塘,我看中间有水台,只道是能坐一坐,便进去了。”

    柳童漫不经心地一问:“什么样的院子?”

    “我怎么知道?就在后园那边的……小小一个月洞门,反正不是夫人们住的方向就是了。”

    “戚府你待得比我久,还不知道不能乱逛的规矩吗?”柳童好像想起什么,“后园……月洞门……你还是不要再去那里为好。”阮儿发现柳童忽然来了兴趣,她方才坐在床沿,眼睛虽然时不时看她,可是不过一瞬间就又转到屋子里面别的什么东西上去,可是听见她说有水台的院落,柳童直起腰看住她,眼睛微微地眯起来。

    “那里难道还住着人,看着不像呢~”

    “啧,现在不是了……”柳童懒懒地伸展两臂,然后把头发捋到前面,用发梢在膝盖上扫来扫去。

    “从前有哪位夫人住过吗?你还不知道我说的具体是哪里呢!”

    “你说说,我也许猜错了。”

    “当时很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那么直直走进去——里面的地面很独特,踩上去凹凸不平,是石子儿铺就的,而且是鹅卵石。”

    “你不是说很黑看不清吗?”

    “我不瞒你,今早上我又去了一趟,是小小的鹅卵石,每一颗的颜色都一样,是不常见的晶透的蛋青色,那里是很老旧的院落,可就这样的路面讲究甚至奇特,也许真像你猜的那样,曾经有一位得老爷夫人住在里面,不过显然这位夫人已经离开了。”

    柳童看着阮儿一本正经地说着话,两根食指在胸前无意识地点触着,她一双细细的眼睛从阮儿的脸上打量向下,落在凌乱的裙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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