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想和二丫成亲，瞒是瞒不住的，婚姻大事，只能对爹娘如实道来。

    “不会说话就不说话，少惹是非。”李氏理解错了。

    “……不是那个不会说话，是真的不会说话。”

    “难道是个哑巴不成？她哥溜精溜怪的，小嘴巴巴的，可能显摆呢。”

    李氏心有疑团：不能话都让他哥一人全嘚嘚了吧，怎么也得给亲妹妹留点，行不行？

    “儿媳妇会不会说话我不管，都陪送什么嫁妆说了吗？儿媳孙……姑娘要是哑巴的话，嫁妆更应该多给陪送点了。”

    现在就叫儿媳妇，似乎早了点，他马上改口叫人家孙姑娘了。

    李大穷鬼心里有一杆秤，其平衡点是：如果姑娘是哑巴的话，那么，只有比会说话的姑娘陪送更多的嫁妆，哑巴姑娘才能相当于正常姑娘。

    堤内损失堤外补。

    “二丫小时候小嘴吧吧的，得病后才不会说话的，等于半截道变哑……不会说话的，不说是不说，可耳朵灵着呢。”

    “后天不会说话的？前天不会说话的，也是哑巴呀！耳朵再灵，顶个屁用，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好歹也得会说话呀。

    儿子，咱可是种地的穷庄稼人，不像人家有钱人家，能娶个三妻四妾五姨太的，你一辈子就娶得起一个媳妇，本分人家，也只能娶一老婆。

    娘倒是无所谓，你说你屋里的媳妇整天价不和你说话，以后不会跟孩子说话，还不得憋死谁，你受得了吗？”

    “娘，她是不能说话，但是她对我好，能听明白我说话，能听明白我喇叭里面吹出来的调调，她哥说她屋里地里的活，都会干着呢。”

    “原来是个…哑巴。彩礼呢？嫁妆呢？嫁妆是怎么说的？”李大穷鬼紧盯着儿子，满脑袋物欲，穷追不舍，哑不哑巴的，好像和他毫无关联。

    “她爹说了，彩礼咱个人家看着办，多少不挑，面子上拿得出手，别让邻居左右的笑话就行；嫁妆吗，他爹也说了：除了他家房子和地挪不动之外，说是其他东西要什么就给什么，嫁妆一定得是全四道岗最好的。”

    “好啊好啊，我这个没见面的亲家，可是个大好人啊。不行，我得马上去请韩子旺他娘给说媒去，她和四道岗老刘家有亲戚，让她找刘老爷子给咱提亲去，咱这媒人嘎嘎硬，多有面子。”

    说完，李大穷鬼麻溜起身，穿上老羊皮袄，满炕上找他那顶破狗皮帽子。

    “看得瑟的你，死老头子你给我消停点，让狼撵了咋的，等我问完了话，你再夹着尾巴走。”

    大脚娘李氏稳当的站起来，挡在门口，一脸阴云。

    “李兴福，娘问你：你肯定要娶哑巴姑娘———二丫做媳妇不可了，是不是？以后一辈子也不后悔了，是不是？”

    李氏凝视着儿子，直呼其大名，以示其严肃的态度，逼儿子在爹娘面前正儿八经地表态。

    “是。娘，我保证不后悔。我娶了二丫以后生儿育女，和爹娘一起种地，管保以后让你们过上舒坦的日子。”

    李大喇叭在炕上腾地站了起来，两手在腰间攥成拳头，凝视着娘，信誓旦旦。

    这臭小子，个头高的都快顶着天棚了，打小他就愿意站炕上说话。

    “他爹，你可都听见了，兴福可是亲口对咱说的，他心甘情愿娶个哑巴媳妇，以后，要是后悔孬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就不愿我当娘的事先没说了。”

    婚姻大事，李氏担心以后儿子后悔了，埋怨爹娘，先让他当面说个痛快话，转身又对丈夫说：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找他韩婶子提媒去，我看行，但千万别提嫁妆的事，也别提哑巴不哑巴的事，就当不知道，就说是咱儿子长得帅气，喇叭吹得好，让四道岗老孙家闺女给相中了。

    人家姑娘心灵手巧，小嘴吧吧的……哎呀妈呀，呸呸，我咋也往这嘴上面说。

    管咋说，姑娘也是四道岗的人，四道岗和咱六合屯比，可是大地方，差不离就是大…小城市了，咱屯子有几个能娶四道岗媳妇的？王大地头一个，兴福是第二名；就说咱兴福自己个也看好了，也没来得及和人家姑娘唠唠嗑，把哑…不会说话的事，先摺过去再说；你就说咱俩一切都听儿子的，他相中了，咱就去给提亲呗。”

    当娘的心里，喜忧参半。

    李氏说着话，让开门口，顺势坐在南炕炕沿上。她平日里心大话少，遇着大事，说起来没完没了，考虑的还挺全和的。

    父子俩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