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一震，包括院子里的众人、癞蛤蟆、以及癞蛤蟆体内的人和DNA龙蛇都从梦魇中醒了过来，院子众人再次惊呼了起来，马飞注目看去，只见跪伏在地上的爷爷已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再这样下去就要虚脱了。而且马飞也看见——这个只有马飞看见——癞蛤蟆与爷爷背相贴的腹部已被爷爷的温暖消融出了一个缺口，癞蛤蟆的腹部也是骨质的——它是由寰椎碎块变成的，缺口处只剩下薄薄一层骨皮质，再呆下去，它就要穿孔了！

    癞蛤蟆“哇”地叫了一声，这一声是那样的绵软，那样的听话，还有种恋恋不舍的味道，这时谁能能听出癞蛤蟆彻底臣服了！

    “拿笼子来！亲戚，我送你回去！”爷爷说。

    院子里的人连忙拿来了一个木制的笼子，爷爷做了个手势，癞蛤蟆乖乖地无力地走进了笼子。爷爷用黑布罩上笼子，他要站起来却腿脚一软没能站起来，大家连忙搀扶着他艰难地站起来，爷爷提起笼子走出屋子，走出院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向村外走去。爷爷一走出院子，蠢女人又放声大哭了起来，这一次她的哭声是那样的复杂难言，但从她的哭声中谁也能听出这件可怕的事终于结束了。

    马飞心潮越来越激荡，越来越澎湃。他不再去看那些依然如痴如醉的DNA龙蛇，也不再理会丧魂落魄般的生物，也不去管爷爷和村子里人要将他们送到哪里，他只是发现时间已到黄昏，啊，整整在马家坡折腾了一天啊！他心中的激动和感动无法遏制，他必须要将它们倾吐出来，而且还要立马讲出来，否则他的心胸会憋破的！

    但讲给谁呢？讲给谢家乔和王鹏飞！这么大的一件事早就该给他俩讲了，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拖到了现在。

    但怎么讲呢？马飞看到自己手里的神笔，心中一动，心中的激情溢了出来，涌向手臂，他不由自主地提笔写道：

    把芦苇还给我

    我还你一村芦花般的大雪

    把芦花还给我

    我还你一地苇席般的月光

    把苇席还给我

    我还你一座水一般的村庄

    把水还给我

    我还你一首阿娇唱的歌

    把阿娇还给我

    我还你一路滴血的我

    这首诗写完，他写出了谢家乔的手机号码，落款马飞。他接着写道：

    轻率的人大踏步走到

    尼日尔河边上河马跟前，

    或者急忙搜索草原，

    扒狮子的皮，这倒安全。

    但是坐在家里的人

    搜索枯肠，严酷而昏昏然，

    在那儿和思想上的豺狼鏖战，

    却非常危险

    然后是王鹏飞的电话号码，落款马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两首诗，他只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稍表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这两首诗写完，他心中的浪潮才平息了不少，这时他才注意到爷爷提着笼子领着村民们来到黄河边上。

    这里是黄河岸边的一大片湿地，芦苇茂密，河汊纵横，野鸭游弋，蛙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点头，都觉得这是放生癞蛤蟆的好地方。

    “亲戚，到地方了，你就从这儿回家吧！”爷爷打开笼子说。

    癞蛤蟆爬了出来，在爷爷身边它依然像醉酒一样软弱无力，它围着爷爷的腿转了三圈，表达着无比的敬意，然后点了几下头，“咕咕”地叫了一声，一步步爬入芦苇丛深处。事实上这是飞天蛤蟆给爷爷给面子，它等到爷爷他们确信它回归自然，放下心回家时，它才“嗖”地一声飞入阴阳界五维空间，回到省立医院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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